第十七章 听者有意(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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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廖苕货早就醒了,父亲回家,他哪敢不紧张?从小就挨父亲的打,他是尽量躲着父亲的。

父母在外说的话,他是听得一清二楚,但假装睡着了。他假装带着睡意答应到:“好了,我起来了。”

廖苕货出来后,廖师傅盯着他看了看。“你都成什么样了?不正经找个工作,听说你整天在外面混,老子告诉你,你再这样混下去,迟早要进派出所。”

苕货妈赶紧周旋到:“孩子还没吃饭,先吃饭。”

“大白天睡觉,还有脸吃饭。你跟我说,昨天晚上又跑哪里去了?”廖师傅对这个儿子,一看就来气。

廖苕货今天下午睡觉,是为晚上出去做事积蓄精力的。晚上才是他跟老大们收货的时间。但这事,怎么敢让老头子知道呢?

迟疑间,苕货妈又开始圆场了。“跟你说了,孩子吃了饭再说。雷都不打吃饭人,你有完没完?”她假装生气地吼老公,老公也就不再追问了。毕竟,廖师傅对老婆,还是比较好的。

廖师傅吃饭后,因为喝了点酒,也就要上床休息了。苕货看到妈在洗碗,就赶紧跑到厨房,低声问题:“妈,你们刚才说,陈冬不是他父母亲生的?”

“你没睡着啊,你这伢,没睡着,不自己起来吃饭,还要我喊?”

“我不是怕老头子嘛。”

苕货妈轻手打了苕货一下:“你自己不上进,也莫怪你老头子那样吼你。你问陈冬的事啊,对了,你是他同学,你问那事干嘛?”

“就是想关心一下嘛。”

“你小子没安好心吧?”苕货妈回头看着儿子,表情严肃:“你小子做过什么好事?我跟你说,人家陈冬父母都去世了,最造孽的人,你要是对人家做什么坏事,莫说你老子,就是我,也不饶你!”

“没事,妈,我就一问,你还当真了。不愿说就算了,我自己找他问。”

“你可别再找陈冬了,问人莫问伤心事。更何况,我跟你老子先前说的,都是别人的猜测,没影子的事,可别乱说,听到没?”

但是,表面答应的苕货,内心却升起了自己的想法。陈冬,冬子,冬哥,你也有今天!

从初中同学以来,陈冬都是班上最受同学欢迎的人。而苕货,却总被同学们冷落。他跟冬子都是容钢子弟,但受到如此不同的待遇,就很让人气愤。更何况,在那情感萌动的时段,许多女生几乎可以跟冬子开玩笑,却不愿意多看苕货一眼。这种嫉妒长期压抑在心底,让冬子成了苕货的一个目标,不打败他,苕货几乎就无法平息自己的内心。

其实苕货也不是想打击冬子有多么厉害,他只是想看冬子的笑话,在精神上取得某种平衡。

这事虽然有所酝酿,但因为更重要的事,老大安排的事要做,苕货就把事关冬子的事,放在一边了。后来的爆发,完全是因为于燕。冬子都混成这样了,可以说是孤立穷困,都在街上叫卖羊肉串了,于燕居然还对他有想法。

相对于自己,花了钱、心思、条件与时间,一切自以为是的计谋都用上了,居然还斗不过冬子,这样一个穷困的杂种,这让不太理解的苕货怒火万丈。

人们总喜欢以自己的方式理解这个世界,造成了偏见。苕货自认为混得不错,天然就该有金钱美女围着自己。冬子如今穷途末路,应该什么都没有。苕货不理解,这种人,居然值得燕子的怀念。

有的人,对自己不理解的事情,有一个简单的推理。我不理解的,就是不合理的,不合理的,就得铲平它!

这个故事究竟有没有根据呢?所有秘密,最清楚的是葛校长。当年的传闻与风声,或多或少地传入他的耳朵,但他采取的办法是不解释。谣言止于智者,况且,自己问心无愧。

但是,葛校长对自己的道德要求太高,他偶尔也会升起惭愧之心。这是因为,隐藏在背后的另一个隐情,只有他一人知道。

二十年前的那个冬天,非常寒冷。在长江南岸的地方,屋檐都挂起了冰凌。头天晚上,葛校长已经忙得很晚了。他当时是主管后勤的副校长,还是几个班的语文老师,日常的工作已经够他忙的了。一般主管后勤的副校长是不带课的,因为后勤工作比较烦琐,用俗话说,这是要管全校所有师生及教职员工的“吃饭带引伢、烧水带打杂”,事情如此之多,葛校长对工作要求是精细的。

他的工作方法,不是开会指挥,他是以行带人。打扫卫生的不彻底,他就自己拿扫把扫;食堂弄菜不干净,他就卷起袖子洗菜做示范。他的认真劲,搞得下属不好意思,也就自动地把工作干好了。

当时气候变得太冷,后勤工作就有了新的挑战。他下课后,就组织后勤人员,给所有水管,包上稻草,为给水管保温。南方没有暖气,所以,窗户是关闭寒气最后的一道屏障,他检查完每一扇窗户,回到家,已经晚上十一点了。

桂老师给他留的饭,还热在炉子上。当时家里是烧火蜂窝煤的,虽然下面的入气口已经关上,但里面的煤还没完全熄灭,那剩余的热量,维持着饭菜的温度。全家人都已经睡着了,葛校长小心翼翼地吃完饭,洗了碗,上了床。他与桂老师的对话也很简洁,然后就睡着了。

早上,他是被一阵婴儿的哭声惊醒的。葛校长起来一看表,才凌晨四点多。哭声就在门外,他立即起床,准备查看究竟,这也就惊醒了桂老师。

“外面的伢哭你听到没?”葛校长问桂老师。

桂老师听了一下:“对啊,好像还是个毛毛的声音。”当地人,把婴儿叫毛毛。

“我出去看一下。”

“把袄子穿上,这天冷。”

门外,就在他们家门口,放着一个包好的婴儿,正在哭。葛校长四周看了看,根本没看到黑夜深处有人的踪迹。他意识到,这是有意被人遗弃在这里的。当他正在猜疑时,背后传来桂老师的声音:“这冷的天,先抱回屋再说。”

毕竟,捡一个孩子,是天大的事,葛校长再心善良,这事也得跟家属商量一下。既然桂老师如此开口,葛校长就毫不犹豫把孩子抱了起来。

说来也怪,那孩子一进入葛校长怀里,马上就停止了哭声,葛校长当时被感动得难受,心想,这伢,怕是与我有缘分吧?

桂老师作为五个孩子的母亲,当然知道该怎么做。她赶快捅开煤炉子,让火旺起来,烧上水,并且从里屋拿出一个棉毡子,这还是她带伢时用过的,拿出来。而葛校长知道,屋内温度起来后,该给孩子换尿布了。

包袱内,有一张红纸,上面写着字。只是孩子的出生时间。这时间,就是前一天,这孩子生下来,才一天多。红纸里面,还有五元钱。葛校长看到这字时,内心有一种熟悉的感觉,但不敢细猜,把这张纸和钱拿出来,给桂老师看了一下。桂老师说到:“这是他父母真不要这伢了,这都写上了。”

孩子是母亲的心头肉,不管因为何种原因丢弃的,那十月怀胎的感情,怎么能够没有牵挂?这一张纸,或许寄托着母亲对孩子最后的期待,希望孩子记得母亲生他的那一刻,孩子自己清楚,是哪一天来到人间。那五元钱,正是对孩子的祝福,对养育这孩子人的感谢。

桂老师流泪了,一边给孩子擦身子,一边自言自语,仿佛是说给这孩子的母亲、仿佛是说给这刚出生下来的婴儿。

“伢呢,你也莫哭呢。你到我家是个缘分呢。如果有人爱你,就让他们养呢,如果没人要你,就跟着我们喝汤呢。孩子他妈放心,这孩子我们接到了,就保他周全呢。”

葛校长一边做配合工作,一边还在思考,那张字条的字,怎么那么熟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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