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到的解释和道歉(2 / 2)
程述看得揪心,口头上却没放过她:“你其实只要问一句,就知道我们不会在意。”
“是啊,可是我不敢。”
她低下眉眼,说到“不敢”时,又抬起来看向他:“如果你还记得学校公交站那个跟我打招呼,而我怕得不行的女孩子,大概就能懂了。”
“你们以前是朋友?”
“嗯,关系很不错的朋友。结果后来她成了辱骂我最多的人之一,我觉得很讽刺。所以也不敢向你们求证是不是会相信我了,万一呢?现在想想,是我胆子太小了。”
是我自己把一根刺留在心里化了脓,自然也只能我自己来解决。
希望你们不要怨恨我。这后半句她没敢说。
早晨出门还是阴雨天,午后却出了太阳。冬日的阳光并没有多暖和,但聊胜于无,孟惠予觉得心口卸下了大石。
这些年她想尽办法活得轻松些,对很多事情都持以观望态度,不如愿便不在意。
可每次回家,从窗口眺望这座城的时候,就会想起康念慈和程述,终归还是欠他们一个解释。
以前总想着如果说了,他们会不会像那个初中朋友一样对自己嗤之以鼻,现在觉得说了浑身轻松。
一旁的程述一副的沉思模样,孟惠予又开了口:“程述?”她身子向前倾了倾,歪头去看他,等到他抬眼看向自己时,才咧开嘴笑了,笑得很浅。
“又遇见你真好,能说出来真好。”
程述没接话,抬头望天,他不晓得她此刻说这些是何用意。
其实很早之前就猜测到她有过这样的经历。
公交站那个女生对她说话时她那副受惊又警备的模样,和不久后就四起的流言。稍微联想一下便知道,孟惠予以前大概经历过类似校园暴力的事情。
只是他一直都想听她亲口说说那些事,自己妄想猜测得再如何准确,终究还是比不得当事人亲口告诉他。
他以为自己听过她说,就能让留在岁月里的遗憾画上句点。可听完后,心里那杆天平好像更加失衡了。
他想知道的真相究竟是不是那么重要?是不是有必要让她再走一次来时路呢?
他不由得在心底叹气,原来他自诩善解人意,可到底还是没想过,一个人自揭伤疤的杀伤力到底有多大。
孟惠予坐累了,拉着他起来走走。
清晨他们穿林而过,从西边走到东边,午后又从西边绕小路往回走。
孟惠予沿途说起这些植物的种类,声线依旧是细腻的、柔软的,跟十年前相比没什么变化,可程述总还是有些惘然。
此刻他们并肩而行,他好像从没见她这样健谈过,对于一株小小的植物也能说出一二故事来。
十年,沧海也要变桑田,当年的脆弱已无迹可寻。程述觉得欣慰,想着她能走出来真好。
可此刻她身上的坦然与豁达又让他觉得分外地不真实,他还是想知道,明明那样一个胆怯地躲在角落里的人,怎么就成了一朵浮云,不动声色地俯瞰人间。
于是欣慰过后又是好奇,程述有种重返十七岁的错觉,怎么他总是对她充满着好奇心?
以前他就觉得她很奇怪,满肚子的心事,一个字也不往外说。现在他觉得她更奇怪,明明这么难过的事情,她却是带着笑去回忆。
他陷在思绪里太久,连孟惠予叫他都没听到。程述醒了醒神,又专心去听她讲些奇奇怪怪的小故事。
回到停车位时刚好是下午4点,孟惠予秉着公平原则,提出司机轮值的建议。收到的却是程述一脸惊讶的一句“你会开车吗”,上扬的语调里充满了不信任。
她难得地被激到,脱口回了嘴“我有驾照”,自觉铿锵有力,相当有气势。结果对面人只是敷衍地“哦哦”两声,尾音故意拖长,分明是在看不起自己的驾驶技术。
然而再不服气,她也不敢在开车这件事上马虎,稍微争取了一下就主动放弃,其实主要还是拗不过程述不肯丢了“一日司机”的称号。
孟惠予倒也没太在意,落得个清闲。也许是程述开车太安稳,她本想着陪他聊天,免得走了一天后他太累了,弄出个疲劳驾驶总归是不安全,没想到最后倒是自己在半途睡着,直到抵
达目的地才被程述叫醒。
程述前一天便预约好了位置,到了之后直接跟着服务员引导入座。
他熟练地拿起菜单,看了一圈却发现大多都是辣口,自己实在没什么经验,旋即便把点餐的光荣任务全权委托给孟惠予。
孟惠予知晓他的口味,特意嘱咐服务员不要做得太辣。怕他实在受不住,末了还加了个汤菜。
“我妈知道我约你吃来吃饭可开心了。”又是程述先开了口。
“怎么?”
“要不是我交过女朋友,她真的以为我是gay…...”
听言,孟惠予轻笑,夹着菜的手也跟着抖了抖。
“我爸都不急,也不知道她怎么这么急。”他抱怨着,语气里却没有不耐烦。
孟惠予想起程述爸爸和自己家的渊源,试探性地问了一句:“你爸爸知道你和我相亲吗?”
“我妈说过,他记不记得我就不知道了,怎么了?”
“没什么,吃吧,菜该凉了。”她及时兜住,转移了话题。
敞开谈过之后,这顿饭吃得很愉快。孟惠予没真让程述请客两次,中途借口去卫生间时,就把帐结了,引得他心有不满,送她回家的路上还一直念叨这件事。
“下次见。”临走前程述同她告别。
孟惠予顿了一下,笑着挥手。看着他汽车尾灯闪烁,她忽然觉得送别好像也不难过,如果还有“下次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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