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回柳青竹初尝刀尖血(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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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乐街呀长又长,

烟柳巷里柳丝扬。

八十一号船商会,

商会对面小楼房,

楼房院西茅草屋,

住着一位痨病鬼,

痨病鬼,梨花醉。

却活不过十八岁。

每至午时,烟柳巷几个“皮猴”都要跑来王阿婆家前唱这衰歌,伴随着尖锐的嬉笑声,这时琼瑶就要抄起扫把追出去赶人,而那几个孩子已然没了影。

琼瑶气喘吁吁的,一手拿着扫把,一手插着腰,望着那几道跑远的身影,破口大骂道:“你们几个别被我逮住了,看不我把你们屁股打开花!”

宫雨停方能下床走路,听见窗外声响,她吃力地探出头,问道:“怎么了?”

秦嬷嬷进来送吃食,就见她撑着双手在窗前,赶忙放下碟子,过来扶她,道:“哎哟你可别摔着了。”

宫雨停又被扶着坐回床上,眼巴巴地望着屋外,问道:“外头发生了何事?”

秦嬷嬷回头看了一眼,不甚在意地答道:“几个皮孩子,不要紧的,童言无忌。”

宫雨停默默垂下眼睫,接过嬷嬷递来的甜糕,轻咬了一口,熟谙的甜味充斥口腔,她骤然一怔,手中的甜糕掉在地上,碎成了渣。她掐着自己的脖子干呕,嬷嬷连忙拍她的背。

“嬷嬷,我不爱吃甜糕,分给那些孩子们吧。”宫雨停闭上眼,气若游丝。

“好,好......”秦嬷嬷将地面收拾好,正要离去时,回头提醒道,“院西的桃花开了,你可以去看看,但那有一间茅屋,你不要进去。”

宫雨停问为什么,秦嬷嬷说,那儿病气很重,别染了风寒。

她思忖片刻,点头答应。

小憩片刻,她扶着床头下了地,双膝落了病根,腿脚打着颤,挪出屋子花费了不少时间。琼瑶正在扫堂前的落叶,见她出来,把扫把一扔,就要过来扶她。

“别过来。”宫雨停制止道,“让我自己走会吧。”

“姑娘......”

宫雨停无奈一笑,道:“你们同形影不离,倒让我觉着自己是个废人。”

琼瑶的眼眶红了。

桃花年年都开得这般好。宫雨停望着枝头浅红,黯然销魂,她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握住那片飘落的花瓣。可是,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

她扶着树干缓缓坐下,揉了揉隐隐作痛的膝骨,她无声地叹了口气,扯出一道落寞的笑。

一阵寒风掠过脸颊,肩上又落了几片桃瓣,好似有些分量。

愣神那一刻,头顶落了滴雨。宫雨停仰头望向苍穹,红日渐没,黑云密布。

她很短促地蹙了下眉头,等她撑着树干慢慢直起身子,滂沱的雨已将她淋透,墨发黏在颈上,膝间如有针刺。

真是来不逢时,宫雨停心想,她废了好大的劲才支撑着自己走到屋檐下避雨。

将黏在额上的发丝撇开,她抹了把脸。

身后,茅屋内传出几不可闻的咳嗽声。宫雨停动作顿住,她款款回眸,却见微敞的门缝透出一缕微光,愈近,女人的咳嗽声愈清楚。

她想起秦嬷嬷说的话,抬手推开了残破的木门。

屋内的咳嗽声戛然而止,冷风倾泻而注,床前火光跳动着,墙壁上映出夸张的黑影。

遍布青苔的石砖滚落一个酒壶,溢出些残酒,她鼻尖嗅着淡淡的梨花香。

又是一声咳嗽,宫雨停缓缓抬眸,缠絮破布下盖着一个人。那说是一个人,更像是一具骷髅,眼球凸起,眼下乌青,两颊凹陷,唇色煞白,像一捆风化的枯草朽木。

宫雨停捡起滚至脚边的酒壶,是一瓶梨花醉。

“我一个将死之人,没有什么可给你的。”卧榻上的女人道。

宫雨停上前,将梨花醉摆回床头,问道:“你是谁?为何在此?”

那双瘆人、布满血丝的眼睛看了她良久,女人忽然笑了,虚弱道:“红颜坊的头牌,柳花莺。”

宫雨停看着她灯枯油尽之态,一时未接话。

“不信?”柳花莺撑起身子,拿起酒壶小酌一口,自嘲道,“想当年,身披红缎,脚踩云靴,无限风光......如今只剩下,一个痨病鬼。”

“我信。”

柳花莺诧异地抬头,宫雨停睫羽颤了一下,抿了抿唇。

“哈哈哈哈哈......”女人突兀地笑起来。那笑声着实难听,好似风烛残年的老黑鸦。

柳花莺的笑声停了,她望着宫雨停,似乎有话要说,可还没来得及说出口,胃中反流,方才喝下的梨花醉呛了满口。宫雨停拍了拍她的瘦骨嶙峋的后背,助她顺气。

柳花莺缓过劲来,无力地闭上眼眸,倒回棉絮中,呐呐自语:“你闻到了吗?梨花腐烂时的酒香,一如被岁月腌渍的......如今我连酒都咽不下去了......”

时间过了许久,柳花莺都不再言语,久到脚边的火盆,将她湿透的裤腿都烤干了,门外隐约传来婉玉和琼瑶寻她的声音。

柳花莺徐徐睁开眼,却发现她还一动不动的站在床边。柳花莺幽幽长叹,哑声道:“你还没走吗?屋外似乎有人在找你。”

宫雨停扯出一丝苍白的笑,回道:“膝骨受了凉,走不动路。”

柳花莺蓦地笑出声,看了她一会,起身从枕下拿了个物件,道:“既然如此,不知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宫雨停问道:“什么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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