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冥鬼校是半自由的探索式场景,一次共可接待十名玩家。每批玩家的探索时间为四十分钟,他们需要在这四十分钟完成门禁卡上的七个任务,收集足够的线索,最终通过关卡。
陈树一边用吸管吸着可乐,一边盯着屏幕。监控器中的众人已经进入了漫长的走廊,其中穿着aj球鞋的男生停下来对着众人说话,像是在分配任务。
这个十人小队由五男五女组成。一对情侣,一对高中生闺蜜,剩下互相认识的四男二女应该是附近大学的学生。陈树淡淡扫过他们一眼,本想看看鬼屋之内的布置,视线却不自觉地被其中一个人吸引住。
那是六人大学生组中的一员,长衣长裤,黑发桃花眼,长相和身材都很是出挑。他盯着那人看了很久,心里却有种莫名的违和感,像被煮到沸腾的中药,咕噜噜地向外冒着泡。
屏幕里的那个人并未参与到热烈的讨论中,脸上却始终带着笑容,看着他的朋友们。陈树心中的违和感越来越重,并隐隐有更深的不安感席卷而上。他支起身体,放大小窗,想要把画面看得更清楚些——
在画面被放大的下一刻,一双毫无温度的深黑眼睛,毫无征兆地,向着陈树的方向看来!
陈树被吓了一跳,鼠标也因此落到桌面上,发出当啷的一声脆响。再看向屏幕时,那个人已经转过身,跟着他的另外四个队友,前往圣玛利亚学院的教学楼中了。
他揉了揉自己被撞到的大腿,坐回座位上,心想自己搞恐怖这么多年,反而被恐怖啄了眼。刚才恐怕不是那个人发现了自己的观察,而是巧合罢了。
“怎么了?”坐在一旁的周铭问他。
周铭是梦幻谷的负责人,也是星梦文化娱乐公司总裁独生子。他和周铭因午夜区的开发而相识,因一场醉酒而滚上了床,并在不知不觉间发展出了朋友以上py已满恋人未满的关系。
陈树皱了眉头,并不说话。他将录像进度调到最前,反复播放那个人从进入鬼屋到看向摄像头的片段。周铭看他不断重复这几幕,问他:“怎么了,你看上他了?”
“不似。”陈树终于开口,“则个人,鼬点奇怪。”
可真要说哪里奇怪,他又实在是说不上来。视频里的那个人,从走路的姿势,到微笑的表情,都完美得无懈可击。周铭早就习惯了自己情人的古怪性格,也没有管他的行为,只当他又是心血来潮。
陈树将视频播放了十多遍,心底的违和感越来越重,却始终不得其法。最终,他放弃观看,转向实况界面。
长期盯着一个人让陈树的眼睛有些酸涩。他揉了揉眼,刚放下手,整个人便定在当场。
‘找到了!难道……’
他接着将视频调回开头位置,又看了一边。视频里的青年跟在所有人的后面,脸上始终保持着弧度从未变过的礼貌笑容。这幅笑容,从头到尾,没有一瞬间有过变化,没有一根肌肉,有过不自觉的跳动。
他就像一个从商场里被扛出来的人偶,就连眼皮,也不曾眨过一下。
鬼屋里。
邵玮按照自己的私心,将人分成了两组。他、林珰珰、林槐和小情侣为一组,其他人则分为第二组。在前往教学区的路上,他碰了碰林槐的手,以示拜托。
长冥鬼校所占据的空间很大,其内部几乎是一个缩小版的学校。到了教学区后,他对小情侣说:“你们和林槐去搜寻教室那边,我和珰珰去搜索琴房。”
圣玛利亚慈善学院位于封闭室内,光照极为微弱。工作人员给他们分发了三个照明的电子油灯,邵玮给另一个团队一盏,给自己这边留了两盏。情侣中的男方提着油灯,和女方一起走在前面,林槐在他们后面,亦步亦趋地跟着。
空气间弥漫着陈腐的气味,隐隐地还有秋风吹拂,回荡在室内发出“呜呜”鬼哭。女方缩在男方身边,抓住他的袖子颤声道:“阿杰,我有点害怕……”
男方也有些害怕,却不想在女朋友前面跌份,强撑着嘲笑她:“当初是你闹着要进来玩,现在又在这里害怕,你这不是活该吗?”
“可……”女方说,“可我真的觉得好害怕……”她借着油灯昏暗的光芒,看向四周,只见黑影幢幢,如有百鬼夜行。隐隐地,她还听见几声惨烈的嚎哭,混杂着奇异的尖叫。
两个人在前面卿卿我我,不肯行进。林槐盯了他们一眼,又看了看手表上的时间,决定自己先去教室那里,再找个机会跑路。
男方停在原地,正揽着女朋友安慰,肩膀却被人拍了一下。他惨烈大叫一声,却听见一个和善的声音:“你的时间不多了。”
女方也发出一声尖叫,两人惊悚回头,却看见一脸无辜的林槐。林槐指了指自己的手表说:“还有二十分钟就要汇合了,我们快上路吧。”
男方张着嘴不回应,林槐于是说:“那我走前面,你们跟上。”
说完,他便走到了前方。情侣两个人跟在后面,一行人在三分钟后到达了教室的所在地。被焚烧至焦黑的外墙上缠满了深绿的爬山虎,教室的铁门也是焦黑变形。林槐扳了扳铁门,一时没能打开。
男方凑过来,用油灯照了一照,道:“这上面有个锁,应该要打开锁才能进去,这附近应该有钥匙。”
正在这时,黑暗里传来“咚!”的一声巨响。女方又尖叫一声,只觉得头顶被什么东西一擦而过。男方还没来得及反应,林槐已经跑向了响声传来的方向。他从地上捡起一个本子,上面是值日记录。
六月五日晴天值日生:小爱
我把门锁上,钥匙被我放到了爬山虎里面。谁也出不来,谁也打不开。
六月五日之后再也没有新的值日记录。林槐于是转头对他们说:“钥匙在爬山虎里面。”
男方不疑有他,便走向爬山虎的方向。那片爬山虎极为茂密,深绿的叶片上是黑红的血迹,攀附缠绕在墙壁之上。他试着将手伸入爬山虎,只觉得里面很深,再一碰,便是凹凸不平的墙面。
他刚要问林槐该怎么寻找钥匙,就看见林槐已经蹲在他旁边,将两只手伸进爬山虎,开始翻找寻觅。
男方:……
他依照林槐的动作,也在里面寻觅。女方左手提着油灯站在他们旁边为之照明,右手也在爬山虎中摸索。漆黑茂密的爬山虎摩擦着她的双手,她对于自己究竟能抓到什么东西很心里没底。男方咬了咬牙,狠着心往下一抓,碰到一个冰凉的金属。
他刚想欢呼“找到了”,女方那边却传来一声惨叫。
“啊啊啊——!”女方惨叫一声,整个人向后仰倒。和他一同仰倒的还有整片爬山虎和林槐。林槐揉了揉自己被摔得有点疼的尾椎骨。
“啊啊!那个爬山虎!爬山虎里!有个手!”女方被吓得语无伦次,“有手啊!”
正在这时,教室里的灯光一闪。只见无数条被烧得焦黑的影子正趴在窗户上,向窗外的三人冷冷看来。
“啊啊啊啊!!”女方也开始死亡尖叫,她扔下油灯,转身跑路。男方跌跌撞撞地爬起来要跟着她跑,却被另一个冰凉的东西抓住了手臂。
“放开!放开我!”男方惨叫。林槐看着他一惊一乍的模样,有些无奈:“不许走。”
“啊啊啊——”
林槐被他叫得烦了,索性按住男方的嘴把他压到门上:“我再数三声,三……一。”
男方:……
见对方不惨叫了,林槐说:“钥匙给我。”
他接过钥匙,提起油灯便开始开门。男方在他背后抽抽噎噎,说:“我要去找彤彤……”
林槐没有感情道:“你去啊。”
男方说:“可是灯在你这里……”
林槐回头看了一眼他,冷酷道:“那就憋着。”
他打开门,并在头顶有东西落下来时偏了偏脑袋。男方继续惨叫。在他们进入教室后,林槐用手提灯照了一下窗户,叫男方:“你过来看。”
他指着窗户玻璃说:“这些都是用炭涂上的人形,有什么好怕的。”
说着,他用手指去抹,果然抹上了一手碳灰。男方看着他无所畏惧的模样,依旧抽噎着:“那,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啊。”
林槐单手撑着坐上讲台,将手提灯抛给他:“你,找线索。”
男方两只手接住飞来的手提灯,大着胆搜寻教室。刚走到最后一排铁皮柜处,又看向林槐:“那,那你呢?”
林槐晃着脚,手指转着粉笔道:“和工作人员聊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