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农民都去哪儿了?”程辛奇怪地问着。
“看起来是出了什么大事。”楚天舒抓起一把农具, 看了看, “他们甚至来不及收农具, 扔下锄头就走了。”
说着, 他摩挲着农具的把柄。林槐看着他的行动,好奇地问他:“你是根据农具上的温度判断出来的么?”
楚天舒说:“不是,我是在看这个锄头趁不趁手,趁手的话我就偷……拿走了。”
林槐:“你刚才说的是偷吧?”
“拿npc的东西怎么能叫做偷呢?”楚天舒痛心疾首, “游戏里的道具,只要在我面前出现过,就是我的随身物品。”
林槐看了一眼旁边的司机,若有所思道:“你说得对。”
司机听着两个人土匪般的对话, 只觉得大热天的全身发冷,身体发抖,眼泪也不争气地流了下来。旁边的林槐却丝毫不受他的影响, 他拿起另一把锄头,颠了颠道:“还挺锋利的。”
说着,他随手用锄头划了划地面,刀尖过处,土地上便是一道清晰的痕迹。楚天舒蹲下身来看他在地上写作,问他:“你在写什么?”
林槐认认真真在小路上写完最后一笔,道:“林槐到此一游。”
在生命的旅途中,我们总是会留下很多美好的回忆,即使是重获新生的林槐也不例外。在留下回忆之外,他也一直把带给别人美好, 留下自己的美好,作为自己的人生信条。
在两人留下这份美好后,一直在旁边无语的众人终于又开始对话了。
“我们到村口去看看吧。”程辛提议,“说不定村民们都在那里。”
几人觉得有理,拖着沉重的步伐跟着他向前去了。在他之后,楚天舒和林槐两人各自提了一把锄头,跟在队后。
走了一半,原本走在他们前面的廖观转过头,看向两人,带着讨好的笑容说:“要不……你们走前面?”
“为什么?”楚天舒奇怪道,“我们负责殿后啊。”
廖观说:“我不觉得你们是殿后的,我只觉得背后有杀气袭来。”
说着,他很自觉地换到了两人身后。楚天舒看着他的举动,感慨万千道:“现在游戏者的素质真是越来越高了,居然愿意主动殿后,还找了这样蹩脚的理由,啧啧啧。”
林槐也道:“是哦,以后得好好报答他。”
走在最后的廖观听着他们的对话,只觉得身上又出了一背冷汗。
刚走上村庄的小路,季南泉便觉得背后一凉。
或许是临近入夜,江村荒凉的街道上不见人影,只有呼啸的风声,和被风卷起的落叶和黄沙。两侧的建筑,也是十足的荒凉。深黑的爬山虎爬在墙壁上,黑洞洞的房门紧锁着,让人不能知道其中内容。
众人越往村里走,天上越有细细的雨丝飘落下来,风声,雨声,叶声,一时卷挟了所有人的听觉。
那风声凄厉,隐隐约约,还混淆着犬类的嚎叫。严楚楚盯着两边的土房,搓了搓胳膊:“这地方真邪门。”
“对,尤其是这风。”廖观小声说,“简直是冷到了骨子里……”
他不说,众人还以为这是错觉。他一说出来,众人才后知后觉地感受到,明明是大夏天,这风却吹得骨头缝里都在发冷。
阮恬走在人群中间,或许是气氛的缘故,她的神经一直被绷得很紧。她带着点神经质般地打量着四周,在她的疑心下,就连风吹草动都变成了鬼影幢幢。
其他几个人也好不到哪里去,天色快要完全黑下来了,他们无心观察四周,就算观察,也是带着十足审视的态度。
“赶紧到有人的地方去吧……”廖观咕哝着,“这个鬼地方……”
和他们形成鲜明对比的,则是走在倒数第二位,手握锄头,还在嘀嘀咕咕的两人。
楚天舒:“你看这栋房子不错,三进三出,山景别墅,修它的人估计是村里最有钱的。”
林槐:“有道理,我们今天就住这里吧嘻嘻。”
楚天舒:“这家晾了好多香肠诶。”
林槐:“今晚在这家吃饭吧。”
楚天舒:“这家的狗子好可爱,冲我们叫得好大声。”
林槐:“一会儿找这家屋主借来玩几天。”
楚天舒:“你刚刚不是说再也不理我了吗?”
林槐:“你皮又痒了。”
司机走在他们前面,听着嘀嘀咕咕的两个人,只觉得整个人的心都很累。这两个人似乎完全没有自己在副本里的自觉,一个兴致勃勃,仿佛以为自己到了农家乐,另一个全然不觉得自己是外人,简直像村霸进了村,看什么都觉得是自己家的产业。
不过看这两人一个把npc带走当道具玩、一个敲骨吸髓连汽车的油箱都不放过的德行……会把游戏玩成一对村霸进了村,也是很正常的事。
“你们在后面磨磨蹭蹭地干什么呢。”严楚楚的声音从前面传来,“快点儿,我听到人声了。”
空气中隐隐有吹吹打打的乐声传来,混杂着悲哀的哭泣声,和行进的脚步声,几个人听见声音后,彼此望了望,向着发出声音的那条路跑了过去。
出现在众人眼前的,是一条堪称宽阔的大道,两侧三五成群地站着或是看热闹的村民。他们或是牵着小孩的手,或是同身边的人窃窃私语,唯一不变的是他们脸上如出一辙的,混杂着恐惧和猎奇的表情。
“今年第三个了……”
“都是孽,都是孽啊……”
“呜呜……呜哇,妈妈我怕……”
“你怕什么,又不是咱家干的,就是轮,也轮不到咱家头上!”
最后说那句话的,是一个中年发福的女人,林槐不由得多看了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