勤俭节约的楚天舒终究还是开着挖掘机把冰封之心从湖底下挖了出来。
“这就叫装逼一时爽, 事后火葬场。”林槐坐在小板凳上, 托着下巴看他从冰面下渐渐出来的、热火朝天的脑袋, “既然不扔进湖里, 也会有冰封效果,为什么你还要把它扔进湖水里?”
“因为那样比较帅嘛。”
楚天舒说着,用自己的衣角擦干净了黑色宝石上面的血雾,并将它小心翼翼地放进了自己的口袋里:“虽然善后过程一般都会比较麻烦……”
林槐:“……与其说是麻烦, 不如说是之前的时髦值都已经被你刨地的行为搞得掉光了啊。”
“不过,一般来说,每次当我在善后的时候,附近的围观群众不是跑光了就是已经死光了。”楚天舒露出了笑容, “因此就省去了最后的一点步骤……”
林槐:……
他看着楚天舒爽朗的笑容,忍不住虚起了眼。
人在世上,难得糊涂。他决定放弃追究围观群众的死因与纠结于“最后的一点步骤”的内容。傅离晔等人早已离开, 如今的血湖之中,便只剩下了林楚两人。
“走吗?”
在听见楚天舒的声音后,林槐摇了摇头。
“在走之前,我想做一件事。”他带着轻快的语气,从板凳上站起来,“比如——”
“回到湖心亭,去看看最后的那幅画。”他说,“除此之外——”
“——我还想知道,‘菊’这幅画,到底是什么。”林槐用食指敲了敲自己的额头, “虽然说这一关已经过关了,但总觉得有些心有不甘……”
“是抓痕。”
“抓痕?”
“准确地说,是棺材盖上的抓痕。”楚天舒道,“‘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这个副本从一开始,就暗示了这幅画必然和‘手’有关。”
他们沿着山路,一直向着岸边走。
“最初我以为,‘菊’画的性质和其余几幅画作相似,如染血的梅花、冰下的发影、碎石滩上拖行的血迹一样,‘菊’画,则是当我从众多的鬼手中,选出属于‘周盈’的那只手后,两手相握,所映在湖面上的影子。毕竟……”林槐动了动自己的手指,“手的形状与菊花相似,而周盈的执念也在于手。”
“然而在湖上时,他却告诉我,他从来不曾进入湖中。他会在我这轮的幻境历练中进入湖中,纯粹是一时兴起。既然如此,那么……”
“没有人能在湖水中选出正确的那只手,因此所谓的第五出戏的重点,并不在于执手,而在于挑选手臂失败后玩家们的反应。”楚天舒道,“在选择失败的瞬间,小船会变成棺盖,而船上的玩家则会被成百上千只鬼手拖进湖底,而求生的关键,就在玩家即将被拖入湖底前的一瞬——”
“你是说……”
“在自己被拖入湖底前,死死抓住棺盖,并在棺盖内部留下抓痕。”清冷的声音道,“这就是所谓的‘菊’画。”
白发的煞立在岸上,随着猎猎的阴风,他身上的戏袍也如红蝶般飞舞。
远处,林楚二人已经上了船。黑衣的老者立在白发的煞的身后,如他数十年如一日般的沉默不语。
“其实从一开始,我就没想过要让任何一个玩家活下来。”
他最后看了一眼两人,低下头,将目光垂向手心里的碧玉戒指上。
“走吧。”
一红一黑两道身影,消失在岛屿之上。
林槐试图打着转盘,然而无论他如何尝试,这艘船就像死了一样的纹丝不动。
“副本结束了,船只的行驶功能也因此被解除了。”楚天舒低头看看,“看起来我们是回不去了。”
林槐:“你不能装个电动马达吗?”
楚天舒:“大雄兄,你当我是多啦a梦?”
林槐:……
在思考了片刻后,他用手掌拍了拍拳头。
林槐:“我有办法。”
“什么办法?难道你想……自己划回去?”楚天舒吐出嘴里的草叶,一脸哭笑不得,“得了,你还是叫我多啦a梦吧。”
林槐:“不,你别忘了我的兴趣爱好。”
楚天舒:“?”
林槐:“你的手借我一下。”
他捉起楚天舒的手,不由分说地就往湖水里放。楚天舒被他这一下惊得发出悲愤欲绝的惨叫:“艹!你居然用我来钓鱼!”
人类的血肉果然才是最好的鱼饵。不多时,几只伥鬼,便浮上了水面。
说时迟,那时快,林槐出爪如电,将它们一个个地抓起,扔到了船上。
原本吃水较浅的小船因此下沉了一大片。楚天舒甩着手上的水,看着在船上蠕动爬行的几个伥鬼,和试图制服它们的林槐,露出了迷茫的表情:“你要干嘛?”
林槐用左膝盖压住一个,用右手抓住一个,左手臂还压着一个。他艰难地抬起头来,道:“哆啦a梦兄,你有马嚼子吗?”
楚天舒嘴里的草叶掉在了地上:“哈?”
“或者换个东西。”林槐道,“你有狗拉雪橇的东西项圈吗?”
半小时后。
林槐坐在船头,手握长鞭,满意地看着船前被套着缰绳的、骑着拉雪橇的哈士奇的作用的、正在湖中努力狗刨着前行的伥鬼。
“多么完美的场面。”他得意洋洋道,“我的钓鱼计划,终于在这里得到了实践……”
楚天舒抱着手靠在船上,用看神经病的表情看着他:“所以……你从进副本开始就在策划这件事?”
林槐:“呵。”
他对着楚天舒高深莫测地笑笑:“你猜?”
楚天舒:“……”
林槐心情大好,他时不时地把鞭子放在手心里,做出要抽打伥鬼的样子。楚天舒在思考片刻后,选择坐在他身边,唱起了铃儿响叮当。
在铃儿响叮当的声音中,这一对圣诞老人,带着这三只小麋鹿,到达了湖心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