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槐放下黑板。
他伸出五指, 握住了眼前冰凉的门把手。
“吱呀——”
在他触碰到202室房门的瞬间, 这间房屋便在无风的情况下, 自己打开了。
走廊上的灯光映进了阴冷漆黑的室内, 林槐的身影被拖长在木地板上,是长长黑黑的一条。
玄关处,没有等待着他的小女孩。
室内的温度似乎比室外还要低许多度。在寒冷的冬天,这件事极不寻常。如果说门外是北京, 门内就是哈尔滨。
“……有些冷啊。”林槐评论道,“这是偶然?还是说,这是202室的鬼故事形态?”
楚天舒道:“从孙子兵法的角度来说,这叫诱敌深入, 虚实相生。”
林槐看向202室内。屋子里拉着窗帘,空气冰寒,所有家具都只是阴暗室内的黑影, 影影绰绰让人看不清楚。他若有所思道:“看起来这个小女孩应该藏在室内某个地方……”
说着,他小小地打了一个喷嚏。
“……虽然想对小孩子礼貌一点,不过出于御寒的目的,就暂时打开一下自己的厉鬼开关吧。”
脸色苍白的年轻人这样说着,身上灰色的高领毛衣在顷刻之间便变得血红。他拉下遮住嘴巴的毛衣领子,扬了扬下巴,嘴中吐出的寒气在冰凉的空气中,化为一片肉眼不可见的寒烟。
他抬起血红的双眼,在室内扫了扫,目光最终停在了紧闭的厕所门上。
厕所门下方的门缝里, 隐隐透露出一点光来。
“唔,以普通人的思维进行考虑,好奇心重的玩家会在进入202室后,首先走向有光的位置……这里应该是个诱饵,又或者是房间的杀招所在。”林槐吐出第二口气,“不过换成是我的话,万一她不给我开门该怎么办?”
他歪了歪头,露出了堪称苦恼的表情。半晌后,他嘴角扬了起来:“有了。”
“一般来讲,”他以叙述着一件平常的事的声音开口,侧身走向楼道,“在进入鬼屋之后,屋主会关上房门。在玩家进入鬼屋之后,这里便会变成一个与外界相隔绝的寒冷异空间。而玩家就是上门送温暖的猎物……当玩家被鬼屋之内的鬼物追逐的时候,即使发出再大的惨叫声,也不会被只有一墙之隔的普通人听到。”
说着,他肩膀用力,从墙壁上取下了足有70厘米长的消防斧。
“这种设置正合我意。”他手握着红色的消防斧,露出了牙齿,“红毛衣和红色的消防斧,唔,红色给寒冷的冬天增添了暖意,很喜庆。就当是给您拜个红红火火的早年吧。”
说着,他拉了拉自己的毛衣领子,一手握着消防斧,长腿踏入202室中。楚天舒紧随其后。
在进入鬼屋后,房门果然如林槐所料地关上了。
满屋的冷气寒凉透顶,像是皮肤上爬满了细小的蚂蚁,深入骨髓。林槐呵了一口气,问楚天舒:“你冷吗?”
楚天舒晃了晃身上的毛说:“我自带波司登。”
“唔,这样也好。”
林槐回过身去,尝试性地掰了掰门把手,发现房门果然被锁上了。
“这是要瓮中捉鳖啊……”他感叹道。
没人能想到,他的下一句话是:“虽然已经被锁上了,但我还是有一点不放心。楚天舒,你在门这边守着。要是有人趁我不注意绕到我后面……偷偷溜出去,就把它咬住。”
如果有普通的玩家听见这句话,怕是要惊掉大牙,并感叹一句“我从没见过如此反客为主”之人。林槐这番话里显而易见地透露着一个事实:他硬生生地将厉鬼捕捉他的客场,变成了他捕捉厉鬼的主场。
楚天舒乖乖地蹲在了门口。对于即将孤身一人探险鬼屋的林槐,他给出了自己的建议:
“下手轻点。”他说,“别把人……不,鬼弄死了。”
林槐点点头:“我懂。”
他握着消防斧长长的木柄,在走过玄关之后抬起血红的双眼,看向室内。
客厅里寒气蔓延,厚厚的窗帘蒙住了大半的光线,其中的事物只在冷光之下透露出一点存在的痕迹。这片黑暗似乎是由厉鬼的力量造成的,几乎达到了“鬼遮眼”的地步,像是有无形的手吊在天花板上,遮着林槐的双眼。
即使他开了阴瞳,也很难看清楚其中的家具。
他干脆用手掌撑着冰冷的墙壁,将全身的触感都放到了手上,在摸索中一步一步地靠近客厅。坚硬的地面支撑着他的行动,当他的手接触到布料时,他终于抵达了客厅的沙发处。
沙发上似乎盖着布料,和冰冷的墙壁相比,摸起来更加柔软。
他沿着沙发摸过去,手指终于触及了一个冰凉的事物。
——是一个棱角尖尖的事物。
202室内开着寒冷的空调,然而这个事物,比起空调,还要更冷、更大。
这个东西……似乎是一个……
冰柜。
冷而惨的202室内没有人声,只有轰轰的冷气声,与电流流过的呲呲声。
林槐将手放在冰柜上。
由于缺乏光线,冰柜很黑,看不清里面是什么东西。
林槐掏出手机,并毫无意外地发现,手机的信号变成了“e”。
这是中国移动也无法征服的鬼屋世界。
不过林槐需要的显然不是通话功能。他点开手电筒,手握着手机,将它凑到冰柜上方。
手电筒以林槐为中心,照亮了玻璃,也照亮了室内的部分地方。
“簌簌!”
急促地爬行声突然从他的身后响起。林槐回过头,只见一个漆黑的趴着的事物,在光源出现后迅速地爬进了走廊深处!
而在手机灯光所照亮的林槐的脚下,赫然掉落着几根漆黑带血的毛发!
林槐低下身,用手电筒照向这几根毛发。
通过与楚天舒这几天的朝夕相处,林槐迅速辨认出这是一堆狗毛。
那只“狗”迅速地消失在了走廊深处,似乎是躲进了房间里。林槐起身看向它离开的方向,眼神微妙。
他竟然没有发现这只“狗”是什么时候跟上的自己!
……或许这只“狗”从他最初进入房间开始,便悄声无息地跟在他的身后。
在他陷入黑暗,并用手摸索着墙壁前进时,那只“狗”也始终静悄悄地跟在他的身后!
“既然这么喜欢我的气息,那就一会儿再来把你带走。”林槐喃喃自语道,“正好楼下还缺一个看门的,以后你们左青龙、右白虎。”
蹲在门前的楚白虎打了个喷嚏。
他继续用手机照射冰柜面上。玻璃上结了一层霜,里面的东西看得不是很明晰。林槐趴在冰柜上,用手擦干净了上面的霜。
霜似乎结了很久,一时很难被擦干净,但里面的东西也影影绰绰地露出了一个大概的轮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