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槐有些失望。
“我猜这是一次不错的下午茶。”白裙子女孩被接走后,中年男人送别了林槐,“我的店一直在这里,如果你有空时——”
他做了一个“来找我”的手势:“可以过来玩,我想,这里应该有许多你感兴趣的东西。”
作为回答,林槐点了点头。他的脸上有些不易觉察的失落——中年男人看在眼里,在心底里笑了笑。
穿小皮鞋和长筒袜的男孩一跳一跳地消失在了暮色里。中年男人看着他的背影直到消失,关上了店门。
他坐在白裙女孩坐过的位置看报。不久之后,又有人推开了门。
是那个白裙女孩。
她像是很熟络般地,直接便坐到了中年男人的身边,并靠在了他的身上:“我猜这次的猎物很合你的胃口,哥哥。”
原来她和中年男人从一开始便相识!
这场所谓的“救助”,从最开始便是一场彻头彻尾的做戏——只针对于他们所感兴趣的猎物——即林槐的做戏。
将猎物引至店里来,通过里间外间的分隔,让猎物对猎人产生信任感,再然后,欲擒故纵,定下下一次的约会。
而白裙女孩无疑是这场猎杀行动中最重要的一颗棋子。一个柔弱的陌生女孩,总能降低猎物们的警戒心。
“离开时,他的眼里有失望。”中年男人放下报纸,似乎在回味林槐当时的眼神。他不禁露出了笑容:“很天真单纯,不是吗?我猜他还会回来——他的眼神,这样告诉我。”
‘……嗯,这点他确实说对了,我的确还会回来……’
趴在天窗上的林槐看着房间里的两人,这样想着。
这时候他的姿态可不太好看,要是有路人从屋子里抬头看见他了,估计会被吓一跳——为了使自己被固定在这光滑的天窗上,林槐堪称肢体扭曲、且面目扭曲。此刻的他极其不美观、极其变/态、极其不白莲花……
“……这种狩猎方式的确费劲。”他听见中年男人这样说着,“可你不觉得,由此而产生的愉悦,才是最为巨大的么?”
“……在一个猎物已经全心全意信任自己的时候,你替他穿上最华美的衣服,握着他的小手,将他带到美丽的‘茶话会’中。他发现真相的那一刻,所露出的那种眼神,哦,那种令人心碎的眼神……是能让人的心脏,都为之震颤的美丽。”中年男人闭着眼,似乎在回味着自己的上一次体验,“那是一种让人无论经历过多少次,只通过回忆,便会再次兴奋起来的美丽……”
趴在玻璃上的林槐也兴奋了起来。
‘看起来他真的会带我到茶话会上去。’林槐兴奋地想,‘我果然没有看错他,他值得我的信任。’
‘可是,这个人的要求也太高了点,也太慢热了点。’林槐思考着,‘他需要看到我,一个纯洁无瑕的小绵羊,一朵白莲花的全心全意的信任……少一点也不行。我全心全意信任一个人时,是什么样的?我的演技足够支撑到这个程度,而不流露出一点变/态的气息吗?’
‘而且,刚刚他对他的妹妹说,除了我之外,他还有好几个与我相似的、为茶话会那一夜而准备的小绵羊备胎。我对于他而言,只是其中最让人满意的那一个。这个人,是个海王啊。’林槐想着,‘万一他觉得我不够柔弱,不选我怎么办?’
中年男人是万万没有想到,当他琢磨着该怎么哄骗林槐时,林槐也在担心着他会不会停止对自己的哄骗。当他凝视着绵羊时,绵羊也在同样凝视着他。林槐显然不是一只优秀的绵羊,而是一只沉默的羔羊。
沉默的羔羊从天窗上悄无声息地爬下,轻巧一跃。落在了地上。
“先把他当成一个备胎吧。”林槐自言自语道,“不过确实有一点,他提醒到了我——永远别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
“既然想去茶话会,光是有一个备胎,是不够的。我还需要更多、更多的备胎。就好像一个女孩想要参加校园舞会时,永远不能只找一个预定的舞伴。多个朋友多条路,我需要想办法引诱到更多的、想要杀死我的变/态,好通过他们,去看到一个更大的世界。”
很显然林槐此刻的发言已经超越变/态的范畴了,可他自己对于自己出格的思维却丝毫不自知:“我也要试着当个海王,那么问题来了——”
“要怎么,做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