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大哥,我……我……好生对你不起,你恼我吗?”
乔峰大声道:“我不恼你,我恼我自己,恨我自己,你让我怎么对得起三弟。”说着举起手来,猛击自己脑袋。
阿朱的左手动了一动,想阻止他不要自击,但提不起手臂,说道:“乔大哥,你答允我,永远永远,不可损伤自己。”
乔峰大叫:“你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你若是因我而受伤了,他又得怪我。”阿朱心里苦涩,她看了乔峰一眼:“乔大哥,今天日间,他们在那阿紫姑娘的肩头发现了一个记认,就知道是他们的女儿。你……你……看到那记认吗?”“没有。”乔峰道,“我不便看。”
“她……她肩上刺着的,是一个红色的‘段’字。”阿朱说道,“而我肩上,也有这么一个一模一样的‘段’字。”
乔峰登时大悟,颤声道:“你……你也是他们的女儿?”
“呼!”
君月如落在两人身旁:“让我看看阿朱姑娘的伤。”
“你是?”乔峰瞪着君月如,对这刚刚阻止自己的神秘高手,乔峰是很感激的。阿朱转过眼珠子,落在君月如身上,脸上都是喜意:“君仙子,你怎么会来了?”她心里其实是想询问秦朝的,可又怕君月如是因其他事碰巧来到此地。
“傻妹子,男人有什么好!”君月如叹了口气,蹲在阿朱身边,先是左手抵住她背心徐徐输入先天真气,同时检查起阿朱的伤势来。“嗯?”君月如眉头皱起。
“这位姑娘。”乔峰看着君如月,连询问道,“阿朱的伤势如何?”阿朱的伤乔峰是有数的,比之上一次还要重,怕是薛慕华在此也无能为力。
君月如淡淡看了乔峰一眼:“你下手太重,我要带她走,你请便吧。”
“带她走?”乔峰心中踌躇。“乔大哥,我和君仙子是好姊妹,你不用担心的。”阿朱说道,这时君月如抱着阿朱飞身往来路奔去,顷刻间便消失在树林中。
乔峰呆立许久,想起这些日子来,自己无论走到哪,回到家里,父母双亡,去少林看师父,师父说了没两句话便死了,去找薛神医替阿朱疗伤,昔日兄弟朋友,甚至半师半友的奚长老都死在自己手中,找智光大师,智光大师自杀,如今又阿朱又……。
义父义母恩师还可以说是别人所杀,奚长老,聚贤庄死的那些朋友,也可以说是不得已而杀,智光大师可以说是罪有应得,可阿朱……
乔峰越想便越觉得悔恨无比。
“阿朱是三弟的人,我怎么这么荒唐!”别人死了,他都可以不在乎,可是……
“我乔峰还有什么脸见三弟?义父、义母、恩师……都是因我而死,我不仁、不义、不忠、不孝!啊!”乔峰狂声大吼,忽的一掌重重击在青石桥栏杆上,这一掌是他全力发泄所至,虽然是击在桥上,可是河水受掌力波力,篷的一声溅起水花老高。
“啊唷,你发什么羊癫疯?”石洞河水中钻出个人来,是阿紫姑娘,阿紫跳上溪岸怒瞪着乔峰,“乔峰,你杀死我姊姊了,是不是现在又想装失手杀死我?”
“不错!”乔峰大吼起来,“是我打死了你姊姊,你该为你姊姊报仇。快,快杀了我吧!”他双手下垂,挺出胸膛,叫道:“你快杀了我。”真盼阿紫抽出刀来,插入自己的胸膛,就此一了百了,解脱了自己无穷无尽的痛苦。
阿紫见他脸上肌肉痉挛,神情可怖,不由得十分害怕,倒退了两步,叫道:“你……你别杀我。”
乔峰跟着走上两步,伸手至胸,嗤的一声响,撕破胸口衣衫,露出肌肤,说道:“你有毒针、毒刺、毒锥……快快刺死我。”
阿紫在闪电一这之际,见到他胸口所刺的那个青的狼头,张牙露齿,形貌凶恶,更是害怕,突然大叫一声,转身飞奔到十丈外,远远看着乔峰。
乔峰呆立桥上,伤心无比,悔恨无穷,提起手掌,砰的一声,拍在石栏杆上,只击得石屑纷飞。他拍了一掌,又拍一掌,忽喇喇一声大响,一片石栏杆掉入了河里,他要想号哭,却说什么也哭声不出来。“贼老天!”乔峰大叫一声向荒野中直奔。雷声轰隆,大雨倾盆,他一会儿奔上山峰,一会儿又奔入了山谷,浑不知身在何处,脑海中一片混沌,竟似是成了一片空白。
雷声渐止,大雨仍下个不停。东方现出黎明,天慢慢亮了。乔峰已狂奔了两个多时辰,但他丝毫不知疲倦,只是想尽量折磨自己,只是想立刻死了,他嘶声呼号,狂奔乱走,不知不觉间,忽然又回到了那石桥处。
石桥上站立着一青年。
“三弟!”乔峰身子一颤,几乎忍不住要转身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