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公子办报纸,宣扬做学问要严谨,认真,要以理服人,而非以势服人或者故弄玄虚,这道理,小儿都懂,我爷爷又岂会反对?”
“啊!”
整个灵堂一片吸气声。
韩绛居然并不反对秦仙傲的提议?
要知道这一阵子韩绛怦击秦仙傲,派人封禁报社,抓人等一系列事,外面一直传言是韩绛所为。
就算那事不是韩绛做的,可是要求取缔报纸,并且抓捕处死秦仙傲的奏折却是实实在在的,这整个灵堂可有不少都是朝廷官员,这事是他们看在眼里的,可做不了假,如今韩绛孙儿却说韩绛是赞成秦仙傲报上提议的,如同一记惊天炸雷把众人都打懵了。
“宗师,令子所说是真的?”一些人连询问韩绛儿子韩宗师。
韩宗师是进士出身,也是在朝做大官的,他沉着脸迎向众人询问的眼神,微微点了下头。
“净才。”一些人连询问那青年,“这倒底是怎么回事?”
韩净才冷笑看着秦朝:“我爷爷认同的是你所说的道理,从文字,语句上看不到,或者找不到可以反驳的漏洞,所以才认同,但他内心深处总隐隐觉得不妥当。”
“为何?”有人连询问。
“做学问要严谨、认真,这是人人都知道的,孔圣人难道不知,孟圣人不知,老子,墨子诸位先贤如此大才,又岂会不知?”韩净才冷声道。
整个灵堂很多人微微一颤,是啊,这么简单的道理,孔子他们如此智慧,岂会不知?
“不说孔老夫子的智慧强我等百倍,就是历代先贤,也有无数智慧通天之辈,为何他们没有提出异议?我爷爷正是考虑到了这一点,才隐约觉得总有什么不妥,偏偏从道理上又无法反驳,若是旁人遇到这种事,也就置于一边,不再理会,可是我爷爷他……”
韩净才声音很低沉:“我爷爷他也是个认真的人,是个为了我大宋富强而不计名声,不计自身安危的人,遇到这种事,他直觉一定得弄清楚,不然遗毒无穷。”
“韩相公弄清楚了吗?”一些人连询问。
韩净才苦笑。韩宗师脸现悲哀。
“自那以后我爷爷废寝忘食,连躺在床上都在思索,都在做一件事,即将先贤的大道至理合理化,也就是按秦公子所讲的方式,想让其从道理上都找不出漏洞。”
“民,为何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
“刑为何不上士大夫,礼为何不下庶人!”
“天为何是蓝的!水为何会有鱼,1加1为何等于2,人为何能思索?”
韩净才的声音仿佛受伤的野兽,无比的悲凉低沉,“这些明明是很简单,人人都知道的,偏偏要证明却是找不到,完全找不到呀!”
“因为找不到,可是秦公子的文章又无懈可击,我爷爷想找出原因,为此殚精竭力,绞尽脑汁,整个人身体急转直下,可是依然找不到答案。”
“最后不止爷爷,爷爷门下弟子故吏,我们都前来帮忙,还是不行。”
“而后孙相公也来了,孙相公的门生故吏也来了,可是依然……”韩净才摇了摇头。
众人连看向灵堂一处,那里坐着白衣老者,正是现今的河南府府尹孙固。
孙固面对着众人的视线,微微点了下头,长长一叹:“净才贤倒所说确实无虚,老夫不才,想依秦公子所倡导方式为圣人补天,竟然毫无功绩,致使子华呕血仙逝,惭愧惭愧!这为先贤补天之举,看来只有秦公子这样的人杰才能做得到,老夫这样愚钝的人只能摇摇旗而已。”
孙固摇头不已,一脸苍桑落漠。
很多人不由目光看向秦朝,孙固虽然说自己愚钝,可能做宰相的人,哪里会愚钝,而且不止孙固失败,韩绛也失败,这就说明问题所在了。
“我故此而知。”韩净才声音陡然增高,“天底下,有那么一些道理,即便是正确的,也不能完美证明,天底下有那么一些话,即便像秦公子《工具论》那样从道理上找不出任何的错误,可他还是错的,所以,圣人敬天畏天,所以,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所以,人生难得糊涂!”
“我爷爷虽然为秦公子的话貌似有理,无法反驳,底子却是错的这事而再三上奏。”
“可呕血而死,这呕血不是因为与秦公子斗气,而是怎么也无法证明那些明明是正确的大道至理,而郁愤于心,心力交瘁,最终呕血而亡。”
“净才,那篇《辩奸雄》?”一人忽然想到关键,连询问。
“我爷爷死前写的书依然是在证明孔圣人的仁义道德,并无写什么《辩奸雄》一文。”韩净才再次抛出一记重磅炸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