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光看向老充头,司马康也抬起头。
老充头将夜宵旁边一放,便冲到两人身旁:“相爷,你醒醒,少爷,你没事吧?”司马光这时才有些醒悟过来,随即微微皱了下眉。
“夜宵来了么,好,肚子也饿了!”司马光放下手中书。
“相爷没事就好。”老充头抹了抹额头汗水,担忧看向司马康,司马康此时也回过神来,笑了笑:”充伯,我只是想不到秦仙傲真能弄出这些东西来,所以有些震憾……”
司马光也点了下头:“所以我一直就说不能小看秦仙傲。”说着接过老充头递过的夜宵,司马光动作极慢,仿佛生怕抓不稳夜宵碗一样。
司马康、司马光吃着夜宵,屋子中只有吃喝声,两人的脸色这时都有些苍白,一碗夜宵吃罢,司马康神情好看许多。
“父亲,这书中虽然也算是合上了《工具论》,可未免太简单了吧,若这都是正确答案,那我们……”
“哼!”
司马光阴沉着脸哼了声:“简单?”
“难道父亲觉得不简单?”司马康连看向司马光。
“《几何原本》不简单?秦仙傲的悬赏题不简单?”司马光沉声道,“学问之道,向来是会者不难,难者不会,秦仙傲先我们一步,找到了正确答案,他自然不觉得难了,我们看了答案后也不觉得难,我们不能因为别人做出来的,就说风言风语,秦仙傲第一个写出这书,即便再简单,也是有功劳的,不过他也就到此为止了,后面的……”
“后面的怎么?”
“别多问,看书吧。”司马光将夜宵碗往旁边一放,又拿起米黄色的书本。
“十多万字的内容都合上了《工具论》,后面就算有,也不会太多……”司马光翻开书本,看着后面的内容。
秦仙傲这本《伦理学原理》理解难度本就是一个台阶一个能阶的往上跳的。
“这里是何意?”
司马光渐渐的看书速度慢了下来,特别是他不仅要理解,还条件反射般每理解一个,都要去挑刺,寻找不对的,这就更加耗损心力,额头也渐渐有了汗珠,司马康更是呼吸都有些粗重紊乱。
每到这时。
“相爷,相爷!我给您泡了杯茶!”
“相爷,相爷,明天还要早朝,该睡了吧?”老充头总会心惊肉跳的叫醒司马光,让司马光哭笑不得,不过这也让司马光、司马康借此歇口气,平息心中的烦乱,所以也没打发走老充头。
……
伊川程颐府邸。
书房中灯火摇曳,微胖的身影屋中来回走动。
“好书!”
“此书禁读,还真是应该禁止阅读的一本好书。”
此刻的程颐脸色潮红,额头都是汗珠,脑海里闪现着《伦理学原理》的一个个观点,与司马光不同,程颐一辈子治的就是这个东西,就是去为道德的来龙去脉找一个能让人信服的根。
程颐找到了,那就是‘理’——万事大不过天理,一切都是天理。
天理在人的身上体现的就是各种儒家规定的道德。
可是这一本《伦理学原理》。
“写是写得很好,非常有道理,而且这里面这么多流派,我虽然现在只看了一个流派,可这一个流派……”
即便是带着成见和立场来观看手中的《伦理学原理》,因为立场不同,程颐认为的道德起源与这书上不同,所以程颐每看一句都会去批判。
程颐的批判自然不是给别人看的,而是要说服自己,要说服自己,那便来不得虚假,偏偏书中又找不到错误。
“一切的依据只能是天理,可他这里……我明明知道是它是胡说八道!”
程颐脸上潮红越来越盛。
“明明知道他这是妖言……”
“他这书一出,定能蛊惑那些愚夫愚妇,认为伦理道德的根源是那样的,常此以往,天将不天,理将不理,三纲五常崩溃!”
虽然只是看了一个开头,可是程颐敏锐感觉到这《伦理学原理》一旦被世人认可,对儒家倡导的各种礼节道德是一个极大的破坏。
“这种歪门邪道的伦理学,若是不除,世人的道德观将会变成另一个形式,不遵千来以来儒家制定的道德秩序,这片天地又将回到汉前时代,那可是……”
“不行,绝不能这样!”
“我不能让君王不再是君王,不能让女子欺压到男人头上,不能让……”
程颐脚步越走越快,别人还可以对颠覆儒家某些秩序的伦理学无动于衷,可他程颐,那是洛学的首领,洛学是现今整个儒家学派中明面上的持牛耳者。
学术界要拔乱反正,要打倒歪门邪气,他程颐岂能当缩头乌龟?
“可是,错在哪里?”
“哪里错了!”
忽然程颐身子一颤,而后嘴一张,一口鲜血喷出,而后他眼前一晕,整个人轰的一下倒在地上。没过多久——
“老爷!”
“老爷出事了!”尖叫声响起在夜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