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朝小食店 第30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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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算可以,不过行程队伍里头有个男的,就差把眼睛直接挂在老娘我身上,时不时冒出几句污言秽语,大半夜的还过来敲我的房门,我不开门就在那里说下流话,真以为我是出来卖的。我装得好,不能直接上脚踹他的命根子,我就设计让他在主事官面前犯了个大错,被直接扔在项城当个打扫小吏,够解气的。”

南静言说起这个,眉头紧皱,面上的笑意都收敛起来,这一路走来其实并不太平,有些人惯常爱动手动脚的,她虽然后头都一一报复回去,却还是一肚子的气,只能挑件跟祝陈愿说。

“你就没想过,不要做女伎了?你虽然有时不说,我都能知道有些人丑恶的嘴脸和下流的手段。”

祝陈愿一听这话,脸上虽然没有皱眉,可心里却很不适,她认识南静言时,那个时候她还不是女伎中有名的,姿容虽上佳,技艺却难以服众。

她那时还会时常去看南静言在瓦子里头的表演,一来二去混熟了后,还被她听到一些男的下作的话语,可南静言却全然都不在乎。

她一心想要摆脱自己那对吸血的养父母,没日没夜地卖唱卖艺来赚钱。

“当然想过,岁岁,我等这一天很久了,很快,他们就再也没有办法来打扰我的生活了。”

说到这时,她的眼里都泛着光,谋划了那么多年的事情,总算要成真了,她得沉住气。

“到时候不当女伎了,我就一个人跑去塞北,去那里策马扬鞭,我觉得我生性就适合待在那里。”

南静言说话和做事总是那么干脆利索,生得女儿身,却有男儿心,一心向往塞北的戈壁驼铃,大漠平野。

“祝你得偿所愿。”

“借你吉言。”

她不再说话,毕竟今日都没有吃多少东西,说话都有些无力,看到眼前这碗青翠的碧涧羹时,拿勺子舀了一勺,慢慢悠悠吹气。

芝麻加了苦酒后,整碗羹汤有股淡淡的苦味,茴香的味道很浓厚,醋和盐都放得少,狄芹的口感无渣,嚼下去就出汁,十分可口,既清而馨。

她一口气吃完了一整碗的碧涧羹,吃到肚子微微凸起,半瘫在椅子上,一点也不在乎形象。

“说起来我那对养父母,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从慈幼院领养了我,让我去当女伎,还养了旁人,干些下作勾当,为他们敛财。”

南静言说起这件事情来,平静却又波涛暗流,虽然恨得咬牙切齿,恨不得啖其肉,喝其血,却只能谋而后动。

有些人的恶心之处在于,没有一丝人性,她只要想起那双哀怨到要滴血的眼睛,难得维持不了那张假面。

祝陈愿什么都没有说,握住她的手,当年她知道自己名字的由来时,也是用这样平静的语气。

她说,“以为静言,是让自己少说话,多思多虑,却没有想到,原来是取自静言思之,不能奋飞。他们亲口说,给我安上了南这个姓氏,又取了静言这个词,就是想折断我的羽翼,永远也飞不起来,只能一辈子折服于他们之下,呵,南静言,难奋飞。”

所以无论她表现得有多爽朗,有多爱笑,祝陈愿都很心疼她。

“如果我成功了,你能给我烧碗河祇粥,能让我带瓶酒来这里大哭一场吗?”

南静言有些颤抖,黎明前的黑暗最难熬,她现在只盼望着能喝上以前在慈幼院就常喝的粥,只希望能有杯酒,让她大醉一场,前尘旧梦皆忘。

“一定。”

她紧紧握住南静言的手。

两人靠在一起又说了好多话,南静言走前说,“如果可以的话,花馔我会来吃的,你等我。”

南静言走得洒脱,祝陈愿却很憋闷,她心里不舒服时候就喜欢吃点东西,拿出早上在云骑桥买的果干,塞了一片河阳查子在嘴里,查子就是山楂,又酸又甜的口感让她憋屈的心情好了一半。

随即整理好心情去厨房里头做准备,晚间时候,之前那个拿剑的青年这次来得很早,祝陈愿也算是看清了他的模样。

浓眉大眼,面色冷凝,一道新添的伤疤从眉骨滑到发髻里头,平生了几分邪性。

“今日只有碧涧羹和白米饭。”

祝陈愿告诉他,闻到浓重的血腥味时暗自皱眉,却没有说什么话。

江渔将剑放到自己手边能拿到的地方,有点吃力道:“来上一碗。”

他这么多年在江湖漂泊,也并非无仇家,江湖恩怨江湖解决,他打服了那帮人,尽管受了重伤,也不用再担心这些人日后报复。

祝陈愿将碧涧羹和米饭给他端上来,江渔握勺子的手都在颤抖,好不容易夹到了一根狄芹塞到嘴里,芹菜口感很清爽。

他却目光悠远,想到以前自己双亲还在时,阿娘晚间就拌个芹菜,给阿爹当下酒菜,还年幼的他就说,以后长大了要开个小酒馆,让阿爹进去喝个痛快。

不明白为什么会忽然想到这个来,沉默地一口一口吃完碧涧羹和米饭,想要开个酒馆的念头却似顽强的小草,在心里扎根发芽。

——

昨日因为董温慧和南静言的事情,祝陈愿又是一晚上都没有睡好,眼睛发乌,整个人都没有什么精气神,还要坐上马车去董府。

不过今日米夫人可算是容光焕发,心里的大石头落下以后,不再发愁,“小娘子,我是真的感谢你,要不是你,温慧这孩子也怕是要步她娘的后尘。”

感谢的话,米夫人其实说过很多次了,又说到酬劳的事情上,“小娘子,这段时日还要劳烦你给她做碗鲈莼羹,昨日吃了你做得后,剩下的我让阿香再回锅,她也一口一口吃完了,我心里属实是不知道多高兴。我也是真的不知道该这么感谢你,要不你就收下那些银钱?”

“米婶,不过是个顺手的事情,都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权当我是在为自己积德行善。”

银钱她是不会要的,祝陈愿更想的是让一个没有求生意志的人,可以好好活在这个世界上。

米夫人也不再说起这件事,而是又转了别的话题来。

到了董府后,她按之前的法子又给做了一份,祝陈愿照旧去看了董温慧,虽然还是老样子,无法坐起来,还是靠在那床背上头,却已经能积极吞咽东西。

日子一天天过去,等她再一次来到董府时,董温慧已经可以下床稍微走动一番,看到她虚弱地扬起一个笑脸来。

“小娘子,你坐。”

她靠在床上,濒临死亡后,她渐渐看开了,不再执着于阿娘的死,又或是一直郁结于心的她爹一直在外头沾花惹草,还闹出很多笑话的事情。

董温慧本就敏感,尤其是她爹还为妓子做出一些不要脸面的事情,传得风言风语都是,让人难以接受。

她娘死后,这股气就更顺不住,悲伤之下哪里还吃得下东西,只想一了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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