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妹娓娓 第39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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阎嬷嬷是老夫人跟前的心腹,打从老夫人未出阁前便一直陪着她,在府中地位超然,便是魏国公沈翕在她面前也是客客气气的,有她陪着沈谣,晾周氏也不敢将沈谣怎么着。

沈谣不由失笑:“祖母,孙女知道您的苦心,我自个儿可以应付,况且那是我的亲娘,总不会害我。您年纪大了,阎嬷嬷更离不得身。”

老夫人转念一想便点头允了,沈谣的性子看着乖巧,实则最是乖张,若是惹急了她,周氏根本拿不住这丫头。

皇帝在先太子别院遇刺一事瞒得了旁人,却瞒不过东厂,尤其东厂从锦衣卫处得了假消息,在武安侯府埋伏了一整夜,却连只苍蝇都没抓着,自是气的吐血,与锦衣卫的梁子也是越结越深。

皇帝将追查刺客的差事交给了锦衣卫,姬如渊入宫后便将皇帝近前有可能知晓陛下行踪的人等都招来一一询问。

被问询的人俱不知晓皇帝临时出宫之时,一应错处全都推在了已死的莫公公头上,姬如渊自是气不打一处来,正要着锦衣卫将一干人等暂且押入锦衣卫大牢,却被姗姗来迟的陈廷希拦下。

“姬大人好大的火气,来人快给姬大人上壶菊花茶,去去火。”陈廷希慢怀中抱着一只雪白的暹罗猫,慢悠悠踱步到近前。

姬如渊嗤笑一声,“你来得正好,陛下遇刺,你东厂难辞其咎。”他随手指了指跪在地上的一名十几岁的小太监道:“他说是莫公公为陛下安排的行程,如今莫公公死了,死无对证,倒真似杀人灭口,督公是否给个说法。”

“姬大人这顶高门扣下来,杂家甚是惶恐。”一面白无须的老者颤巍巍进入殿内,在场宫女太监忙低头见礼。

此人正是司礼监掌印太监刘金水,莫公公的师傅,东厂的督公。

“我怀疑宫中混入了北鲜的细作,此次陛下遇刺正是最好的证据,正该借此机会彻查,揪出宫中的杂碎才是,不知两位公公意下如何。”姬如渊早有拿东西厂开刀的意思,自前锦衣卫北镇抚使被陛下斩杀之后,锦衣卫的势力大大削减,尤其东厂事事压他一头,若不是他善于钻营,锦衣卫早成了东厂的附庸。

刘金水眯起眼睛,慈眉善目地笑道:“两位借一步说话。”

他一步当先在前,陈廷希紧随其后,姬如渊看了一眼殿内鹌鹑般缩着脖子的一群人,嘴角勾起一抹古怪的笑。

“姬大人莫恼,此事陛下已示下,与莫公公无关,是陛下自个儿临时起意。”刘金水朝身后挥了挥手,来了一个年轻的小太监,那人恭恭敬敬地朝两人见了礼,便道:“昨个儿陛下路过重华宫时嗅到一阵浓郁的桂花香,晚膳又吃了御膳房送来的桂花藕,随口说了句‘这味道比又怜做的差远了’,奴才并不知陛下说的是谁,后来莫公公便说‘自是不能比的,奴才记得敬妃娘娘酿的桂花酒宫里还藏着一些,可要取来?’当时陛下笑了笑,并未回答。奴才伺候完晚膳便退下了,余下的便不知晓了。”

这叫小德子的太监打小入宫,前几年得了刘金水的眼,便调到御前有意栽培,说话做事滴水不漏,让人抓不住丝毫把柄,便是姬如渊一时也不能将他如何,只细细又问了几句。

再说这重华宫的月桂树却是今年春移栽过来的,具体是谁的主意,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只能先循着桂花藕的线索先查下去,到底是有意引导,还是无心插柳,很难分辨,且逃脱起来也很是简单。

又怜,是敬妃娘娘闺名,旁人不知道,莫公公陪伴陛下二十载岂能不知,倘使莫公公引导陛下去了敬妃处,他又莫名身死,岂非背后有人杀人灭口,那么布下这陷阱之人地位必在莫公公之上,莫公公贵为司礼监秉笔太监,除了上头的掌印太监刘金水,能大过他的奴才还真没有,那么他背后的人地位之高令人背脊生寒。

姬如渊顺着桂花藕的线索查下去,果然就查到了内宫妃嫔,在向陛下汇报进展之后,便被萧綦叫停了此事,内宫追查交由皇后跟前的内侍陈廷希。

锦衣卫则继续审问抓捕的杀手,追查北鲜的窝点好一网打尽。

与东厂那群去了势的奴才相比,皇上自是亲近自家奴才。

魏国公府内宅,青竹等人闷闷不乐地为沈谣收拾行装,京城虽不是好地方,但却是魏国公府根基所在,这般灰溜溜回了青州,到好似被家族厌弃发配一般,实在叫人心里头不舒服。

沈谣打算明日一早便出发,临行前她至沈翕书房拜别,却在书房外的院子里听到了令人不敢置信的消息。

房内说话的声音虽然很小,但凭借她的耳力依旧听了个大概。

哥哥沈翀在巡视河堤时失足落水,下落不明。

书房内进进出出来了许多人,最终临近日暮时分,沈翕才想起侯在外面的沈谣。

“你母亲那里你多担待些,待病好些了,便接她一同回来吧。”沈翕心中有事,只匆匆交代了几句,便让她离去了。

沈谣临去时前却提了一个要求,“父亲,兄长临去前曾将沈书留给我差遣,此行我否带他同去,护卫我的安全。”

原本沈翕打算从自己的暗卫中安排几人随行,既然沈谣自己有了打算,他便也应下了,随后又让管家多安排了些护卫。

这一夜她睡得并不好,早上起来头便有些晕,眼下更是一片青黑,秋娘劝她缓一缓再行,迟一两日也不打紧。

沈谣吃了早膳,便为自己灌了一碗药,打起精神出行。因她此行是为母亲侍疾,来送行的人不少,各个都眼含泪花,面露不色,尤其沈媺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抽抽搭搭道:“辛苦妹妹了,原本我也该一起去的,奈何我又不懂医,兄长、二姐又成婚在即,实在是脱不得身,只能是辛苦六妹妹代我在母亲跟前尽孝……”

“兄长婚期在明年,二姐婚期尚未定,况且这些都有祖母和二婶操持,你又忙些什么,若是实在不舍这便同我一起去。”

沈谣一席话说罢,在场一片寂静,抹眼泪的也不抹了,拉手宽慰的人也不说话了,各个都瞪着一双眼珠子看着沈谣。

什么叫客套话你不懂吗?

沈媺僵了好一瞬方才道:“这、这怕是来不及了,我还没收拾行……”

身后的沈涵不由拉了她一下,沈媺回过神来,话卡在嗓子眼再说不出来,生怕沈谣说一句,我等你,你快去收拾行装!

待她上了马车,渐行渐远,送行的女眷们方才回过神来,相互对视一眼,都觉着这六姑娘傻得厉害。

只沈慧疑惑道:“我怎么在随行的队伍里看到了兄长的侍从,是我看错了吗?”

如蝉忙道:“姑娘没有看错,那是世子的随从沈书。”

“哼!谁不知道咱们姐妹里,兄长最宠的便是她,连自己最器重的随从也留给她。”沈媺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马车摇摇晃晃,沈谣很快便进入了梦乡。此去青州路途遥远,一来一回数月,今年肯定要在青州过年了,是以她临去前给武清妍和周念月都去了信,临近城门时,后面传来了嘚嘚马蹄声,以及少女清脆的喊声。

沈谣掀开车帘便见一身红衣的武清妍打马匆匆而来,见到她竟是眼圈一红,险些落下泪来。

“怎么这般着急,也不等我送行?”武清妍红着眼圈,拉着沈谣的手不舍得松开,“你到了青州要时时给我写信,便是有了委屈也不要忍着……”

她念念叨叨说了许久,眼巴巴地看着她,眼中的不舍令沈谣动容。

与武清妍相识不久,初见招摇傲气的小姑娘已变了模样,再不复往日的傲气,甚至有些怯弱,像那被蛇咬过,见绳就怕的农夫。

她再不敢有恃无恐地被偏爱,这般小心翼翼,生怕被人厌弃。

“放心吧,我过些日子便回来了。”沈谣握了握她的手,转身上了马车、

马车行出好远,依旧能看到街边站着的小姑娘,孤单又无助的模样。

沈谣趴在车窗前看了好一会儿,直到小姑娘的身影消失不见,她的心中涌上了一种奇怪的情绪,这是从前未有过的,涨的酸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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