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只猫(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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怒火席卷了我的理智,身体好像充满了无限的力气,让我觉得自己就是一个圣斗士,对着这个比我要壮许多的女人怒斥出声。

“体谅您坐车都要占两个位,走路都不稳的丰腴体型,我不计较你为什么会和我面对面的在出口处相撞的事情,但是,大人的事不应该牵连到小孩,即便有再大的事情也应该我们之间解决,你这样突然冲上来打人性质太恶劣了。”

越说心里火气越旺,我直直的瞪视眼前这个在我的逼视下慢慢后退的中年女性,在她瞪大的瞳孔里也倒印出我横眉倒竖双目通红的模样。

我觉得我现在一定很凶,面部很狰狞,才能让这个满脸横肉的女人面带惧色的接连后退,可就算对方露怯又怎么样?一想到背部一定是一片通红,若是这一巴掌打的是乱步的脸,万一肿起来,万一毁容了怎么办?

对一个小孩子下这么狠的手,还配当人吗?

我放开乱步,一只手还紧紧抓住他的一只手臂,另一只手朝女人伸过去。

“不、你不要过来啊——!”

中年女性大声尖叫着,一个踉跄身子往后翻,摔个四脚朝天,我都能清楚看到她穿着红色蕾丝透明内裤,顿时一阵无语,下意识的用手捂住乱步的眼睛。

万一让可爱的乱步从此对女性产生阴影怎么办?我可是未来要给一帮子小萝卜头当姑姑的人啊!

中年女性反应过来,一边尖叫一边挣扎着坐起来,她坐姿像个少女,一手用力将裙摆往下处扯,一手哆哆嗦嗦指着乱步说:“我、我是…是找你家弟弟…”

她说着说着,都要哭出来了。我敏锐的感觉到对方不对劲,看向了怀里惊魂未定的乱步。“乱步,你认识她吗?”我轻声细语,生怕吓到了怀里的小孩。

乱步发出嗯嗯啊啊明显不在状态的气音,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地上那个捂面抽噎的中年女性,支支吾吾半天,才把与对方的恩怨磕磕碰碰的说给我听。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乱步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的看我的脸色。我以为他是被这个歇斯底里的中年女性吓到,拍了拍他的头,感到掌下的身体更僵硬了,只好叹着气,朝地上的中年女性鞠了一躬。

赔着笑,窘迫的低声道:“真的很对不起,这位女士……我之前不知道我弟弟与您有这样的恩怨。”

从乱步口中,我知道这名女士之所以生气的原因。乱步在遇到我之前在一家邮局当投递员,他骑着脚踏车穿梭大街小巷,将邮局的信件一封封投递到各家邮箱之中。

然而,乱步怎么能适应这份工作呢,他可是非常聪明,有着如传说中福尔摩斯般精明通透的推理能力,轻易的能从信封上就大致推断出投信人和收信人的关系,甚至还有其他更多的私人秘密。

比如眼前这位名为松木玲的女性,她的丈夫是个酒鬼,自己是个好吃懒做之人,家里有三个顽劣的孩子,这一家不事生产的人之所以能过着优渥的生活,是松木玲压榨啃家中二老的成果。

乱步从松木玲父母寄过来的信中,看出了她父母为了女儿不仅养老金花个精光,平时还要拖着老迈的身体四处打零工,信中写的是与女儿诉说自己无能为力负担她家中开销的内容,所以乱步出自于自身的想法,同情着那对善良软弱又疼爱女儿的老父母,将信件给扔了。

这事过了近半个月,松木玲因为没有收到信件而难得打电话给老家父母,从对方口中得知——因为松木玲没有第一时间发表抗议,没有回信的沉默态度,二老以为女儿终于懂事体谅他们,而单方面拒绝再寄钱过去的事情。

松木玲与二老大吵一架,跑到邮局撒野,上头查到了乱步,本来之前乱步就有数次被投诉的前科,邮局干脆将乱步解雇。

而乱步之所以在昨天晚上会在垃圾桶旁边蹲着,是因为失去工作花光了身上的钱,饿了几天后决定去将信件找回来,去邮局向领导赔罪,恳请对方再给自己一次机会。

他看出那位领导是个非常心善的人,平时也会摸乱步的头夸他聪明,前面几次丢失信件的投诉,对方虽然口头训斥和扣工资,却也为他顶住了来投诉之人的怒火。

然而垃圾桶是当日清理的,乱步怎么可能不知道呢。他不过是饿狠了,不得不抛下少年人的自尊,做着些无用功,用明知道找不到的结果来安慰自己已经努力了,所以饿肚子是定局。

“我、我只是……”

我制止了乱步接下来的话,摸了摸他的头,看着那双泛着水光的绿眼睛,心肠怎么都硬不起来。这件事肯定是乱步错了,可是能怎么办呢?

在收养对方时我就考虑过乱步会因为他的性子,和他比常人优秀太多的头脑导致情商上的不足,而出现的种种情况。

“不用说了,这件事姐姐会解决的。”

我安慰着他,将这个还发着抖的瘦小身躯,按进怀中,不时抚摸他的背部,让他的身体不再抖得如风中絮般。

尽管这位中年女性所作所为让我不耻,可人生百态,我又如何能干涉他人的生活呢。我如此想着,心里却还很不是滋味。

我知道自己不该用自己的道德观去约束、去批判他人的行为,然而还是有道坎怎么都迈不过去。为什么有人就能理所当然的利用他人的爱,去索取去伤害爱他的人。

压下心口的躁意,我对这位还忐忑不安的中年女性再一次的道歉。

大概是我的真心诚意给了这位中年女性底气,她踉跄几下站了起来,肥肉在风中抖动,脸上还有些余惊,说话声音也放低了一些。

“我、我可以原谅这个小、少年的行为……但是……”她说到这里,又放大了音量,一副握着把柄的样子,“我父母给我的信里可是放了一张支票的,他必须赔偿!”

“她骗人!”乱步叫道。他跺着脚,视线却没有投递给对方一分一毫,而是死死的盯着我。“她骗你的!里面才没有钱!”

我看了看乱步,又看向仿若胜券在握的中年女性。她插着腰大声的叫嚣着:“你说我骗人,拿证据啊!我还可以说你是偷偷打开信件,看到支票就昧下来呢,你这个……”

“这位女士。”我加重音量,制止对方接下去的话,就算不用想也知道是些粗鄙之语。心中已经有了不耐,我还是得静下心与她说话。

“那么,您想要多少钱,才能将这件事揭过呢?”

我这么说着的时候,很明显感觉到乱步在我怀里挣扎,我看了他一眼,示意他安静,却又用最大的力气将他抱在怀里,防止他逃跑。

这个小鬼,现在一定是想要抛下我一个人跑到其他地方抹眼泪,这种上午发生过的事情,我怎么能容忍发生第二次。

我打断了松木玲想要狮子大开口的架势,“这位松木女士,请您慎重的说出一个适合的数额,如果不合理的话,我不介意与您去警察局对峙一番。”我放缓了音调,嘴角不自觉的扬起,我的心里充满了无名之火,却诡异的有些心情愉悦的,露出一个微笑。

“我相信有警察的见证,想要让您老迈的被您啃老那么多年,对您已经失望不已的二老,也会对警察说出实情的。”

松木玲大张的嘴巴即刻僵住,她啊啊啊的叫了两声,最终还是恨恨的闭上嘴,气势也不再如刚才那样嚣张。

在简短两句后,我从今日刚收到的信封里取出八万日元递给对方,这个数字在如今的日本里,算是一个不算高也不算低的数额了,松木玲虽然有些不满意,但还是接了过去。

我看着对方离开的背影,扫过四周三三两两驻足的围观闲人,看够热闹的他们悻悻然的离去,原地就剩下我和乱步,还有地上被扔下的购物袋。

我一手抓着乱步的手臂,不让他能轻易的离开,一手收拾着残局。刚才为了保护乱步,波子汽水摔在地上,玻璃的东西易碎,摔破的几瓶汽水弄湿了购物袋,也弄湿了超市出口的瓷砖地面。

我将碎掉的玻璃瓶捡出来,单手从背包取出一个专门用来装垃圾的小塑料袋,因为日本不允许随地扔垃圾,有一些地方可能隔着好远都没有一个垃圾桶,我也习惯了出门带塑料袋装了垃圾带回家里。

将玻璃碎收好后,我把它塞进了乱步手中。

乱步的眼泪还悬在眼底,要掉不掉,表情却很倔强。我似乎听到他心里在吼着:我没错!为什么要道歉!为什么要赔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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