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0章 南风起(1 / 2)
元军于淮扬大败亏输!平南副都元帅阿里海牙兵败身死!纵横天下的怯薛军团全军覆没!张珪沿京杭大运河北逃,汉军衔尾追击已子淮北,兵锋直指河北山东!
消息沿着黄河两岸、大江南北,传到了河洛关陕,传到了幽燕塞北,蒙元铁蹄下苦苦挣扎的百姓们口口相传,把这激动人心的消息传遍了天下四方。
大都南城,赵孟頫原来居住的吴兴郡公府早已被查抄一空,贴上了封条,不过门口那一小片自发形成的集市仍然存在,只是引车卖浆的百姓们,脸色比上一个冬天更加蜡黄,衣裳比上一个冬天更加破旧不堪。
“唉,这鬼天气什么时候是个头!”北风呼啸、雪花飘飘,豆腐脑摊儿上,刘老爹缩着脖子,双手笼在袖子里头,全身蜷缩着像个老猴儿。
只见他眼睛盯着北城辉煌壮丽的皇宫,盯着那些搜刮民脂民膏修建的金色琉璃瓦顶,眼里似要喷出火来,嘴里说的是天气,却是另有所指。
卖小面的张寡妇知道他的心思,点点头道:“是啊,等开春日头出来,南边的暖风吹到大都城,这漫天的乌云就散了。”
旁边的小商贩们自然明白他们所指,有人就皱着眉头道:“就不知道今年有没有倒春寒?虽说开春就隔河看柳,就怕倒春寒逼住东南风,迟迟不得变天呐!”
仗着赵郡公的官威,这片小小的广场本是一个躲避豺狼虎豹的渊薮,自打郡公他老人家归汉,南城这片的汉人百姓就又没了主心骨,蒙古兵强拿强要、色目混混白吃白喝,做点小生意维持生计的百姓们,真真苦不堪言,若不是听到南方接二连三的捷报传来,他们早已失去了活下去的勇气,追随逝去的亲人离开这个世界了。
大汉帝国的胜利,固然捷报频传,可这次张珪三十万大军南下,还有凶悍绝伦的怯薛军团,万一“倒春寒逼住了东南风”,什么时候才得变天呢?
正在小摊子上坐着吃面的茶博士,闻言四下看了看,没有色目人,没有蒙古兵,周围尽是这一片知根知底的穷兄弟,他就双手招了招,示意人们围拢,压低了声音道:“众位街坊邻居,咱也不打哑谜啦,前日有南边商船到泥沽,今早上船上伙计到咱茶楼上吃茶,大家伙猜猜他们说的什么?”
大元朝军情文牍基本上用站赤急报传递,顶要紧的、十万火急的才用海东青,不过就是放了海东青,还得从站赤发一道正式的才算数——大约相当于后世电话口头通知之后,还得发个挂号信一样的意思。
站赤加急快报最多日行七百里,可陆地山川起伏、河流阻隔,官道也是蜿蜒曲折,远远比不上海面剪式船乘风破浪来得快,好些时候站赤未到,南边的汉船倒先把消息带来了,这事倒是屡见不鲜,人们尽皆知道。
所以茶博士提到汉船,人们都被他吊起了胃口,刘老爹把他肩膀一拍:“老弟你有话快说有屁快放,要真有好消息,老汉请你喝豆腐脑嘛。”
茶博士不过是个十多岁的半大孩子,茶馆里跑堂也没几个铜钱,闻得请吃豆花就高兴了,竹筒倒豆子说了个完完全全:“那几个伙计坐在俺们茶馆里,说他们从扬州入江出海的时候,汉军十几万兵倾城而出。待他们沿着黄海岸边往北走,走到盐城的时候,那盐城已升起了汉军的热气球,一打听,张珪大败亏输,怯薛军全都见了阎王!”
这茶博士是茶馆中跑堂,和三教九流打交道的,口齿甚为灵便,他一番话说得清清楚楚,听得百姓们兴高采烈。
有人就问道:“请教小哥儿,那热气球是个什么东西?可和脚踢的皮球差不多么?”
“我也不知道,只听了船伙计这么一说。”
众人正在七嘴八舌的议论,却听得一阵铃铛响,南门官道上站赤急报飞马而来,往日衣甲鲜明、马儿雄健,今天这站赤铺兵累得没个人形,衣甲颓败不堪,胯下的马儿也瘦得不成个样子。
用不着察言观色,也知道他从南方带回的,决不是什么好消息!
百姓们憧憬的看着南面,刘老爹于风雪中站直了身子,似乎这漫天飞雪、刺骨寒风,突然变得没那么冷了。
报春的使者已经到来,严寒的冬季还能肆虐几天?
大江南北、黄河两岸的百姓家家户户比过节还热闹,“想汉王,盼汉王,汉王来了不纳粮”的童谣四方传唱,汗八里坚不可摧的城墙,似乎在这童谣声中瑟瑟发抖,忽必烈长生天之下唯一主人的宝座,也在这空前的打击下摇摇欲坠。
彤云密布、雪花纷飞,光天殿金碧辉煌的琉璃瓦顶积上了厚厚一层雪花,绚丽的金色荡然无存,倒映着乌沉沉的天空,反而有些像生了锈。
大殿中升起了十座巨大的暖炉,然而青木炭的熊熊烈火无法驱散心底的寒意,燃烧沉香木屑的宁神芳香,也无法消除忽必烈心头的油煎火燎。
怯薛军团,大元帝国的精锐,蒙古帝国的支柱,忽必烈镇压漠北群雄,维持大汗地位的利器,竟然全军覆没!
这可是最凶悍的那颜贵族,曾把哈里发拖出巴格达处死,也曾击败冰雪世界基辅罗斯那些强壮的野蛮人,他们的铁蹄踏遍了欧亚大陆,他们的战刀下成千上万个民族瑟瑟发抖,可这样强悍的怯薛军团,史上百年间从无败绩的梦幻之军,居然败在了汉军手下,败在了素称文弱的南蛮子手中?
忽必烈只觉得这一切都像一场噩梦,一场令他这位长生天骄子心胆俱寒的噩梦。
“不,朕是苍天之下的主人,黄金家族的嫡系传人,伟大的世界征服者成吉思汗的后代!朕不能失败,朕不会害怕,朕要将南蛮子全都杀光!”瘸腿的蒙古大汗在内心咆哮着,为了摆脱这种从来没有过的软弱无力感,他表现远胜以往任何时侯的决然断然,在朝堂上肆意展现着君王的威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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