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2章 土司(1 / 2)
广元府龙州县庙子垭镇衙门里,镇长许书平正伏在一张光板白木的桌子上写写画画,这座小小的衙门陈设极其简单,却无一不是有用的东西:
正堂公案后面悬着“宪法钦定,依法办事”的条幅,提醒公座上的官员也提醒前来办事的百姓,大汉皇帝钦定的宪法至高无上,官吏若敢自恃权力而践踏法律,必将受到严惩。
条幅底下的公案、公座用无漆白木制作,象征“天地神明不可欺(漆)”,而且并非像历朝历代的衙门那样设在高高的石阶上,而是与地面相平,进衙门办事的百姓,对官员们是平视而不是仰视。
大堂两侧,破天荒的设立了两排座位,不管是司法审判时旁听的人员,还是到此办事、等候的百姓,都可以坐在上面休息。
除此之外,只有公座背后一部大书柜,装着用印刷术大量印制、散发着油墨清香的大汉帝国各种法律、各种政策文件,这些都可以供百姓自由查阅,官吏们的行为是否合乎法律和政策的规定,当时就一目了然。
大堂之上,就是这么些东西,简单,有用为准则。
大汉帝国史无前例的把政权机构延伸到了乡镇,发达的本土经济、海外殖民地的贵金属采掘和远达东非沿岸的海上丝绸之路,源源不断的税赋收入充实了国库,也供养了一个空前高效的行政体系,若论效率的高低,或许只有以严刑苛法闻名后世的秦朝堪可比拟,但在规模上也无法望大汉帝国之项背。
当然,光有钱还不行,但楚风非常幸运的来到了宋末,故宋三百余年科举取士培养了庞大的士人群体,保守估计以百万人计,而北元以弓马取天下,数十年不开科取士,听到大汉招考官员的消息,穷困潦倒、走投无路的士人们几乎像过江之鲫一样蜂拥而至,以最大的热情投入大汉的怀抱。
儒门弟子的终极理想是“为帝王师”,而不是“为帝王”,和最高权力合作是历代儒门的现实选择,后世的明太祖朱元璋以八股文取士,没人说半个不字,现在的楚风用新儒学和大汉法律取士,士人们自然要主动去读《四书新解》、《五经新编》和《大汉钦定宪法》。
有钱、有人,楚风很快就有了他所希望构建的政权体系,庶政官员们紧随着汉军北伐的脚步,把这一体系建立在所有的光复区。
七品以上,要么任用故宋时期有清名的官员,如文天祥、郑思肖、曾渊子等等,要么以琉球、临安政法学院毕业生充任,或者科举考出的进士直接任用,或者举人经学院培训除授;七品以下基层官吏,则三分之一选用本地贤良包括地方上的起义抗元领袖,三分之一留给汉军伤病退役中下级官兵,三分之一给科举出身的秀才。
唐朝时候,科举一科取士不过数十人,到百余人已是极多;故宋朝喜养士,也不过数百人;大汉帝国的行政机构延伸到乡镇,远比唐、宋规模庞大,临安科场一年取士数千,还在四川、荆湖、闽广、中原等地新开“恩科”,让士人们就近考试、就近做官,免得长途往来耽误时间,以便尽快建立完善基层政权。
除了临安的“正科”,闽广、荆湖等地的“恩科”,另外还有沿海各地开的“番科”——番科不是录用番人,而是取会番语、了解番事夷情的人,充实到南洋总督府、北洋总督府,分派高丽、日本、吕宋、三佛齐、占城等国事务。
乖乖不得了,大汉皇帝如此重士,各地读书人都是感恩戴德:大宋朝已是深仁厚泽到前所未有的了,可一科不过数百人;大汉呢,每年各地加起来上万!
食君之禄就得忠君之事,既然做了我大汉帝国的官,就得替皇上替百姓办事,对昏官赃官贪官庸官楚风可不客气,被谏议院、廉政局盯上的,一经查实该免职的免职,该治罪的治罪,罪大恶极的,杀头!
这不,第三军军从成都平原出发,沿德阳、绵阳一路北进,经广元取汉中入关陕,大军过境地方事务也变得异常纷繁复杂,原籍四川重庆府、恩科取为从八品镇长的许书平,就趴在桌子上写了老半天的文件,累得腰也酸、眼也花。
“唉~汉官不好当,这大汉官家的五两纹银,也不好挣啊!”许书平站起身伸了个懒腰。
话虽如此,但五两纹银、或者五百块钱,已能让一家人生活得舒舒服服了,娘子穿上了绸缎衣裳,儿子不再整天嚷嚷着要吃肉——这小子肉都吃腻啦!
尽管大汉官员的录取率比故宋高了几十倍,可考上汉官还是很不容易的呢,别看小小从八品,也是个朝廷命官啊!
许书平非但不会感到厌烦,正相反,他还非常得意呢!
四川被蒙元屠戮极度惨烈,犹胜过淮扬、常州,说什么十室九空、简直是千里无人烟!幸存者不是大山深处的山民,就是逃到合州钓鱼城一带,坚持到最后的人,基数就小、这里面读过书的人就更少了。
所以,四川各地官员,要么是大汉从别处派来,要么是在移民中招考的,像许书平这样的“老四川”官员,真正比大熊猫还珍贵,也难怪他有些得意。
看着公案上一大堆的文牒,什么邮政宣传、什么采买军需蔬菜、什么严防北元探子……许书平的头都大了,坐下怔怔的咬着毛笔的杆儿,自言自语道:“下午,下午等老席回来,我就把所有的事情推给他!对,我要下村里普法,还要宣传邮政。”
可许书平自己知道,就算押着蔬菜到大军里去的副镇长老席回来,以本地贤良录用的那家伙,也不认得半个字,这些文牍最终还得自己动手……
“天呐,我还要教老席认字吗?那简直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许书平抓狂的挠着脑袋。
脚步声打断了衙门的宁静,警察小魏带着位青年农民走了进来,许书平认识他,因为大汉朝廷规定各乡镇长必须本人亲自负责夜校,所以许书平认识这个上夜校的积极分子:张定远。
“镇长大人,我侄儿抓到这只带着脚环的鸽子,大概,是一只邮政信鸽吧?”张定远将咕咕叫着的雪白小生灵递到许书平手上。
“对,有脚环,这是一只信鸽……”许书平看着鸽子腿上的脚环,眼睛突然一亮:“啊哈,张定远,这可不是一只普通的信鸽,它传递的是紧急军情!我们应该尽快把它交给军队……对,我要‘亲自’交给军队!”
许书平笑得很开心,因为他终于有正当理由离开这一大堆文牍了,紧急军情,无论广元府的谏议院还是县里的廉政局,都不能说这是擅离职守。
“可、可副镇长老席还没有回来,”警察小魏犹豫着,看了看公案上一大堆待处理的文牍。
这是个非常恼火的问题,不过难不倒许书平,他眼睛一眨就想出了办法:“没关系,你会写字,等席副镇长回来,你念给他听,他拿主意,你们俩合作完成嘛,嗯嗯,这是个好办法,合作完成!”
许书平拍了拍小魏的肩膀,趁他还在怔忡,拿着鸽子就走,好像后面有鬼在追。
“咦,小魏呀,回去,不要送了。唉~你怎么不听话呢!”许书平说着说着回头一看,不是小魏,是张定远陪着笑脸。
“咳咳,许镇长,大军不是在昭化、棉谷嘛,我陪你去吧!这荒山野岭的,虽然大军开了路,荒郊野外也怪瘆人的,两个人走总比一个人走好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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