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1章 是忠是奸(1 / 2)
埃米尔扎克里亚抵达哈辛部,少不得迎来送往的一番客套。
那扎克里亚是个刀条脸、鹰钩鼻、鹞子眼的瘦高大汉,身穿黑袍腰挎七宝圆月弯刀,一身皮肤黑如煤炭,炽烈的阳光下眼珠时常半眯着,但只要睁开便是凶光四射,有当年真主之剑萨拉丁的几分影子。
他带来了千名游牧骑士,一半儿挎着高大健壮的阿拉伯马,另一半是执着弯刀强弓的骆驼骑兵,虽无蒙古铁骑动辄多少个万人队,马蹄如雷旌旗蔽日,叱诧风云席卷八荒的威势,亦不比大汉骑兵盔甲耀日长刀胜雪,人如虎马如龙响当当的天下强军,但队列也还齐整、号令也还分明,在贫瘠的阿拉伯沙漠之中算得一等一的军队了。
哈辛部族只有不到四百名骑士,扎克里亚却带了千人随行,几乎族中精锐尽出,哈辛部名义上归属埃米尔管辖,私底下也是貌合神离,面对那些鼻子仰到了天上去的来访者,族中战士们自然有几分紧张。
哈辛酋长却高兴得很,一门心思将女儿献给皇帝,他还生怕扎克里亚反悔、生怕皇帝那边推辞呢,所以听说埃米尔大人几乎将族中精锐尽出,他才大大的放了心:努尔嫚是要送给大汉皇帝的,万一有点闪失扎克里亚有九个脑袋都不够砍的,带上尽可能多的力量,更证明献女之事已经板上钉钉了嘛。
“自打十年前扎克里亚做了埃米尔,这沙漠上他还把谁放在眼里?我只是把女儿献给皇帝,他就这般诚惶诚恐小心谨慎了,要是努尔嫚将来成为大汉皇帝的宠妃,那还得了啊?只怕扎克里亚还得倒过来求我呢!”
哈辛族长想到这里,不禁得意起来,笑容满面的上前几步,待扎克里亚踩着仆人的背下马之后,他以阿拉伯人的礼节,手按胸口鞠躬道:“亲爱的艾米尔大人,您为努尔嫚的事情奔波劳累,哈辛十分感激!”
扎克里亚笑容很灿烂:“咱们都是安拉的信徒、友好的穆斯林兄弟,为了努尔嫚的事情嘛,再辛苦本埃米尔也是心甘情愿啊,哈哈哈哈……”
哈辛并没有发觉扎克里亚笑容之间隐藏着的几分诡诈,扎克里亚身边几名心腹大将则交换了一个眼神,皮笑肉不笑的,颇有几许揶揄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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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坚贞之泉不远的一处帐篷前,嗖的一下闪过两道人影,在地势较高的地方有几名值守的哨兵,正不乏敌意的盯着扎克里亚带来的士兵,其中一人似乎发觉了什么异样,揉了揉眼睛,犹豫着说:“那边,刚才好像有人跑过去?”
“哪儿?”几名同伴紧张起来,早在几年前就有传言说埃米尔扎克里亚想吞并哈辛部,双方一见面就是剑拔弩张,这次他亲自率领本部精锐到此,虽说名义上是为了将努尔嫚献给大汉皇帝,可也不得不加倍小心提防。
那人不太确定的说:“嗯,好像钻进法蒂玛的帐篷去了。”
几名同伴先是一怔,俄而捧腹大笑:“纳沙德,虽然你的名字是诚实的意思,可你这家伙一点儿也不老实!算了吧,法蒂玛可是个要人命的小野马,打她主意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
法蒂玛的年龄其实不算小了,及笄之年与刘大力别离,到现在已经二十出头的岁数,在阿拉伯地区绝大多数女子到她这年龄,儿子早就可以打酱油了,要知道穆圣所娶的圣妻之中,最小一位嫁给他时才年仅九岁。
法蒂玛的情况有些特殊,做女奴时她这样通晓汉语的“高档货”,自然要完璧之身才能卖出天价,奴隶贩子可不会为了欲望而降低这件高价商品的价值;及到售出之后,哈辛急不可待的想和汉商尤其是东印度公司拉上关系,对法蒂玛极其看重,甚至给予她部族平民的身份,自然也不会因小失大。
十三世纪,普通的阿拉伯女子是没有自由权的,必须有一名保护人,未嫁是父亲、兄长,已嫁是丈夫,提亲者只须满足保护人对彩礼的要求,便能娶得这名女子,却不须女子本人同意。
然而法蒂玛是从奴隶身份变成平民的,此地并没有父兄,哈辛族长也没有给她指定保护人,于是她就成了一个特例:不须任何人“保护”,而完全拥有自由的女子。
没有保护人,彩礼送给谁呢?这样,只要法蒂玛自己不愿意,谁也没办法强逼着娶她,以致二十出头还没有结婚,在早婚的阿拉伯部族也算得上一个异数了。
再加上哈辛族长着意维护,有几个不开眼的家伙都在法蒂玛帐前吃了瘪,闹的笑话广为流传,对这朵看得见摘不到的野玫瑰族中儿郎都无计可施,只好敬鬼神而远之了,这两年若是谁还要打她的主意,还没动手呢往往先被伙伴们大笑一通,劝他打消这念头了事。
方才发现端倪的士兵,之前也曾被法蒂玛拒之门外,所以伙伴们才如此打趣,他倒闹了个大红脸,悻悻的说:“可能,可能是看错了……”
他没有看错,法蒂玛的帐中一对恋人正剧烈的喘息着,发现埃米尔的军队堵住了去路,他们赶紧绕小路从沙丘之后奔回部落,累得几乎虚脱,因为恐惧,他们的心脏跳得比鼓点还快,老半天才渐渐平复。
只差一点儿,就会被自东北而来的埃米尔大军发现,到那时两人的处境就很不妙了:法蒂玛固然有自由择夫的权利,但她绝不能违反圣训嫁给一个卡菲勒!
阿拉伯部族对私奔妇女的处置,向来是半埋土中,由所有部族抛掷石头砸死,生活于此的法蒂玛对那种场面并不陌生,到那时男女老少齐上阵,便是五六岁的小孩子,也在父母鼓动之下血红着眼睛,将石块砸向并没有损害过他的妇女——浑不顾这女子在数日之前,还曾慈爱的给他饼吃!
想到此,法蒂玛已不寒而栗,特别是刘大力这个外乡人会受到多么严酷的报复,简直不敢想象。
刚才她还敢随刘大力逃走,失败之后仔细一思量那可怕的后果,就彻底丧失了勇气。
刘大力还不知道法蒂玛的心情,这些年走南闯北,他的胆量可比一直待在部落里的法蒂玛大多了,掀开帐篷一角看了看远处迎来送往的场面,心有不甘的说:“天杀的!要不是这劳什子的埃米尔突然冒出来,咱们已经成功逃走了!明天、或者今天晚上,我们再找机会离开这里。”
法蒂玛的眼神充满了决绝,她缓慢而坚定的摇了摇头,留恋的抚摸着恋人的脸,在他额头轻轻一吻:“并不是我们计划不够周详,也不是时机不对,因为这一切都是安拉的旨意啊!神圣的主、唯一的主已经用事实告诫我们了,如果还要一意孤行,必将遭到严厉的惩罚。”
什么?刘大力双目红赤,捏紧了拳头:“我千辛万苦的找到这里,准备了干粮、水和骆驼,一切都在计划之中……刚才只是偶然遇上埃米尔而已,因为这个就要我放弃我的妻子,决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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