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冲喜小娘子 第60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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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令德震惊地仰头看着他:“曹峻?难道他从支叶城回应天城的时候,拐到涠洲郡,就是为了调查这件事?”

玄时舒点了点头。尽管他明知曹峻对苏令德有意,但是他也不是那等小肚鸡肠到会抹杀旁人功绩的人。

他只是将目光落在别处:“他曾经去过涠洲郡。因为曹岭只是曹为刀的养子,倭寇不相信曹岭。但那一战是最好的契机,曹为刀不敢有误,所以把曹峻送去涠洲郡。曹峻并不知情,他只当是曹为刀想让曹岭带他去见见世面。”

“曹为刀身死,他死前安排好了亲卫接应出逃的曹峻,也叮嘱曹峻要隐姓埋名,不能前往应天城。但曹峻生疑,亲自前往涠洲郡查探。他明知我们的人跟着他,也依然义无反顾地把自己所知的线索暴露在了我们的面前”玄时舒顿了顿。

过了会儿,他的唇齿间,泄出一声轻叹:“他以前,一直以为曹为刀是个顶天立地的大将军。”

苏令德哑然。

她其实还能清楚地记得那个少年,记得自己绕到他的身边,对着他的鱼篓惊叹;记得她用柳叶吹起《春调》时,他眼中的赞许;记得他笨拙地用叶片,跟着她一句一句地唱;记得她提着一条他钓上来的鱼,往回走的时候,还跟他招手,约定明日再见。

他应下了,可再也没有出现过。

苏令德沉默良久,久到玄时舒强硬地握着她的肩膀,非要在她的唇上咬一口:“除了我,夫人,你还在想谁呢?”

苏令德吃痛地倒吸了一口冷气,就听玄时舒幽幽地道:“我就知道夫人会想着他,我都没敢放他一个人,怕他自寻死路。”

“曹峻没死!?”苏令德先是震惊地脱口而出,旋即又镇定自若地张口就来:“想曹皇后呢。”

玄时舒一噎,垂眸看着她,又好气又好笑:“想曹皇后?”他一脸“你骗鬼呢”的神色。

苏令德严肃地点头:“我在想,曹峻在一步一步挖通敌叛国真相的时候,难道就没想过会连累到曹皇后吗?”

其他人,曹峻或许浑不在意,但曹皇后是一手将他带大的姑姑。苏令德不相信曹峻会不顾曹皇后的死活。

玄时舒收敛了调笑苏令德的神色,摇了摇头:“在曹家通敌叛国被曝光之前,大皇子偶染风寒,太常占星,凤后为灾。”玄时舒的声音带上了几分冷意:“曹皇后,早就身在必死之局。”

陶倩语带着赐鸩酒、白绫的圣旨大摇大摆地找到曹皇后时,曹皇后正端坐在凤座之上。她看到陶倩语,竟是微微一笑:“陶昭仪,本宫等你很久了。”

曹皇后的声音太过淡然,陶倩语的脚步竟是不由得一顿。她看向曹皇后,曹皇后穿着凤冠霞帔,金丝银线,勾勒出煌煌烨烨的尊贵之身。这显然是封后之时的礼服。

陶倩语为了示威,也穿得极为隆重。可再隆重也比不过封后的礼服。但只要一想到后位唾手可得,她就昂首笑道:“曹皇后既然有此觉悟,那也不必妾身多说了。”她一扬手,指了指鸩酒和白绫:“请曹皇后选一样上路吧。”

曹皇后的目光掠过鸩酒和白绫:“太后娘娘可安好?”

陶倩语本等着她哭着求见皇帝,谁知曹皇后意欲见赵太后。陶倩语脸上带起讽刺的笑容:“太后娘娘自有其他宫妃照顾,就不劳您费心了。”

曹皇后神色淡淡地点了点头,显然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她伸手指了指鸩酒。

宫婢将鸩酒递了上去。

曹皇后摩挲着瓷瓶的瓶缘,唇边的笑惨淡得像她身后的白墙:“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陶昭仪啊,太常当年为本宫写下你的八字适宜给涠洲王冲喜的卜辞,而今,本宫也受了卜辞的反噬。”

陶倩语悚然而惊,她此时方才明白,原来那道冲喜的旨意,竟然是曹皇后为了阻止她进宫设下的局。可人算不如天算,陶倩语想到代她受过的苏令德,唇边勾起了冷笑。

可曹皇后并没有给陶倩语说话的机会,她淡淡地继续道:“太常今日给你写下本宫有碍大皇子性命的卜辞,你又焉知不会受到这道卜辞的反噬?”

陶倩语抬起下巴:“你与本宫怎可同日而语?本宫自有陛下护佑。”

曹皇后静静地看着她,像看着一个傻子:“陶昭仪,你当真以为自己独得帝宠?如果本宫没记错,你是和嫦儿同日受幸的吧?而且,你难道不记得皇上在你产房前说的话了,还是……你不想记得?”

陶倩语一噎,看向曹皇后的目光锐利如刀。

她记得,她当然记得。

皇帝在她和孩子之间,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孩子。

“大皇子是我的骨肉,是陛下的第一个儿子,天之骄子,自然尊贵。本宫为他赴死又有何不可?”陶倩语梗直着脖子道。

曹皇后轻轻地道:“是吗?”她的目光越过陶倩语,落在一个狂奔而来的身影上,她微微一笑:“那可真是,太可惜了。”

陶倩语还没明白她此话何意,就听到鲍嬷嬷无比惊骇地道:“昭仪!昭仪!大皇子落水——大皇子他——”鲍嬷嬷一句话都说不完整,已经是老泪纵横。

“什么!?”陶倩语登时头晕目眩,她终于明白曹皇后为什么会在临死之前说这么多话——曹皇后分明就是在拖延时间!

陶倩语跌跌撞撞地往外跑,摔在门框上时,装着鸩酒的瓷瓶滚落在了她的脚边。

她哭喊着大皇子的乳名向外狂奔时,身后的人和着血泪在哀唱——

“宫中千门复万户,君恩反覆谁能数。君心与妾既不同,徒向君前作歌舞……”

后宫大乱之时,乔装打扮之后的曹岚正颤颤巍巍地跪在赵太后身前:“姑母托付小女,她深受太后的眷顾,如此深恩无以为报。但她已必死无疑,只怕不能陪您诵经念佛,哀求小女将这一叠她抄好的经书和书信都交给您。”

“小女也知道自己要引颈就戮,只求太后娘娘平安喜乐,以全姑母心愿。”曹岚砰砰砰地磕了三个响头。

赵太后接过了书信,她神色怔怔,但没有拆信,而是忽地问道:“舒儿和德姐儿……他们要好吗?”

这话来得似是没头没尾,让曹岚紧绷的神经都不由得一下僵住了,旋即,她才后知后觉地想到,如今皇帝与玄时舒的处境何其相似。

他们的正妻一个已死,一个将亡。

可他们两人又是如此的不同,这不同大到曹岚几乎毫无迟疑地道:“王爷和王妃,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赵太后的眼泪落在了手中的信上:“天作之合,天作之合啊……”

她喃喃着拆开了曹皇后的书信。

赵太后只看了一眼,浑身就剧烈地颤抖起来:“他知道!他知道!他怎么会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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