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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风简直毫无章法,像是从四面八方过来的,吹得裴郁离的头发飘飘飖飖。
他一人站在主船旁的岸上,只不远处有几个人高马大的守船护卫。
天鲲帮众,壮硕身材居多。
裴郁离个头其实不矮,但太过清瘦,配上他那白如骨瓷的皮肤和小巧玲珑的脸,真就是个雌雄莫辨的娇弱美人儿。
帮众们虽都干着力气活,可眼神止不住地往这边飘。
多看一眼,都要多惊叹一次,这世上怎会有人生得成这副惹人怜惜的模样。
又瞧他于狂风中披紧了大氅,如瀑如墨的长发上面挽起一缕,原本披散在肩头的另一半发丝被吹得凌乱,飘飘然打在空气里,也打在许多人的眼里。
日...有帮众抬箱子的手一松,低声念了句,不怪寇爷那般独来独往的人都招架不住,这小美人究竟是哪来的神仙?
据说是几日前失足落进海里,被寇爷给捞上来的。有人答道。
那怎么今儿才见着人?
捞起来之后就被寇爷带上了李家货船,这不今儿才回来嘛。
啧啧啧,有人砸吧了几下嘴,你们瞧他那身形,动辄都要被风给卷到海里去,想来光有姿色,没什么真本事。寇爷真能破例许他入帮?
废话!光是看着就赏心悦目,更别提还能玩个爽,这要是你,你许不许?
那人被说得脑门通红,下面某个部位都涨了涨,憨笑道:许许许,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啊!
风流你个鬼,那是寇爷的娇花,关你屁事!
人群中的议论都湮灭在风声里,无数道视线都在窥探着裴郁离,可没有一人发现,他隐于夜色当中的,近乎死水般的淡漠神情。
那双总带着光亮的眸子似乎都与暗夜交融,黑洞洞的,望不见底。
裴郁离望着鲸波怒浪,似乎过了许久,又似乎没过多久。
他能感受到,天边泛起了微光。
他的视线跟着上移,移到海天一线时,正巧碰上橙红的日忽地跃起。
他落穆的瞳孔猛地一缩,而后,光晕渐渐在他的脸上散开。
不知为何,竟像柔软的手抚过双颊,触感轻轻,带着温度,一抹柔情似乎也随之化开了。
郁离,往东边去。
一道轻柔的声线融在风里,拂过他的耳垂。
东边是太阳升起的地方,那里有光。
裴郁离紧紧注视着远处的光亮,眼睫毛微微颤抖,眼尾早已湿润。
不、不,那里没有!
他突然涌上来一阵胆寒,逃避似的往后一退,后背却撞入个温热的臂膀中。
寇翊的声音就在耳侧:你躲什么?
第10章 轻功过人
与此同时,一阵巨浪急速拍打而来,活生生从海岸侧壁上卷下一片碎石,又翻滚着消逝了。
裴郁离顿觉喉咙一片干涩,后背处的温度顺着脊骨攀上来,烫得他在那一瞬间无所适从。
眼角的余泪折射着清晨的辉光,晶莹剔透的表象下却是一场梦魇,险些将他牢牢罩在其中。
好在梦总会醒来,他挣扎着惊醒,几乎是立刻将洪水般的所有情绪吞咽下去。
这些情绪又像是锋利的刀片,猛烈而无情地划过他的声带,于是再开口时嗓音便有些嘶哑。
浪。他低声说。
身后寇翊的声音似乎滞了滞:...这里距海面至少三米,放心,浪沾不湿你的鞋。
浪沾不湿,可有人沾得湿。
裴郁离从未想过一个人的胸膛可以如此滚烫,隔着一层厚厚的黑毛大氅,依旧毫无阻碍地灼到他的皮肤。
他稍稍往前移了一些,似是下意识要逃离什么。
胸口的两块碎玉就在此刻互相碰撞了一下,沉闷的声响经久不散,在他的眸子里染上了一丝阴郁。
寇爷的要事谈好了?他完全平静下来,方才的仓促不复存在。
寇翊深深看了一眼他那纤瘦的背影,终于上前与之并立,揽住他的臂弯也随之放开,答道:无甚要事。
裴郁离侧身过来:帮主可有许我入帮?
放心,寇翊也低眸看过去,没人会不许你入帮。
两人静静对视了一瞬,裴郁离一声轻笑撇开了头:多谢寇爷,那接下来,我要做什么?
他话刚出口,却觉耳后劲风猛地袭来。
来不及多做反应,双脚已然一错,右脚脚尖点地,整个身子迅速旋转一圈。
寇翊没给他说话的机会,左臂逆向一弯便去探他脖颈,指尖处一阵冰凉的触感掠过。
裴郁离已经曲腰下去,本就偏长的大氅几乎沾地。
寇翊眉心当即一跳,单手圈住他的腰身将人搂了回来,脚下动作却未停。
难为裴郁离被人一手按在怀中,还能迅速向后收腿,躲过了寇翊左脚的攻击。
寇爷!裴郁离的腰被死死扣住,脚下动作远不及寇翊迅猛,心念一转立刻向上跃起,无赖似的双臂挂住寇翊的脖子,双腿直接死死缠住了寇翊的膝盖。
这个姿势并不舒服也不雅观,寇翊只得手上一发力,连带着裴郁离整个人向上移动了几尺。
这回变成了缠住寇翊的腰身不放,尖尖的下巴还杵在他的肩膀上。
寇爷这是做什么?裴郁离喘着气问道。
无人阻你入帮,可你起码得交代清楚了。寇翊哂了一声,你一个李府家奴,如此身法是从哪儿学的?
我哪有什么身法?裴郁离装糊涂。
是吗?寇翊往海岸边挪动一步,抓住裴郁离后心衣物往后一扯,自己微微躬身。
裴郁离的身后便是汹涌的波涛,碎浪一层层溅起,打湿了他垂下的发梢。
他只能牢牢用手掌箍住寇翊的脖子,两只脚同样死死勾着,以免对方一个松手将他扔下去。
两人方才还并肩而立面上含笑,一言不合就变成了现在这副对峙的模样。
帮众们原本不敢用打量裴郁离那般直白的目光去打量寇翊,这时候也忍不住要注视过来。
这俩什么意思?
这怎么还打起来了?
这怎么还搂搂抱抱的?
同时问出这两句话的两个帮众一愣,互相对视了一眼,突觉男欢女爱就是复杂,于是老实巴交地继续运货去了。
好了好了,裴郁离发梢全被打湿,坠得不舒服,他妥协了一步,说,我只是会些轻功,傍身用的。
寇翊自然没有轻易饶过他,甚至放开了托住他背部的手,问道:仅是会些?怕是谦虚了吧?
那怎么?裴郁离又喘了口气,我说我轻功出神入化踏雪无痕,寇爷才相信?
寇翊不跟他打嘴仗,只问:货船舵舱旁只有一处逼仄的管道勉强可以容身,你怎么潜进去的?
等。裴郁离答,我身形瘦,窝在那管道中,等待戍龙帮众交班。潜入舵舱后,再等第二次交班,才得以对指南鱼做了手脚。
这确为实话,那日他深夜离开,直至第二日正午才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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