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1 / 2)
这句白眼狼自然是在骂柳随风,柳晓晓和柳随风的关系并不像下人们看到的那样一个单纯接回府中养的花魁。如果要理清这两人的关系,就得扯到柳晓晓刚穿越过来的时候了。
那时候柳晓晓刚穿越过来,人生地不熟,身上唯一有的东西除了自己那身破衣服,就只有莫名其妙跟着自己穿越过来的项链。但古代人又不识货,那戒指当不出去,就一直留在了他身上。
柳晓晓看上去年龄小,因为没有钱饿着肚子,就被有心人骗进倌馆卖了。不过显然柳晓晓这小蛀虫来了古代还是有他的好运气,那掌事的公子看他长得讨喜可人,没有勉强他,让他做了个清倌,还特地挑了个丫鬟贴身服侍,那丫鬟就是小桃。
柳晓晓本也没有什么谋生的一技之长,又不像其他穿越小说的主角左手金手指右手外挂的,想着在倌馆里有吃有喝还有钱赚,还挺高兴就留下来了。
柳晓晓穿越过来的身体像他原来的身体七八分,只是年龄小了点儿,不过也是十三四岁的样子了。
那掌事的公子想让他早点出去赚钱,就先让人教了他两首适时坊间流行的小曲儿,白天不开业空闲的时候再让人教他跳舞。琴棋书画想短时间精通肯定是不可能的,所以就挑了书法让他学了点儿皮毛,好歹也拿得出手。
虽然小蛀虫好吃懒做,智商也没有和普通人拉开差距,但显然他的天赋点到了艺术这一块儿,唱歌跳舞虽然没学多久,但看起来还是像那么一回事,又因为他模样长得好,掌事的公子有意捧着他,很快就在坊间小有名气。
每天就是晚上那么一会儿唱两首歌,跳两支舞,也不累,日子过得舒舒服服。但柳晓晓总惦念着自己穿越过来这事,觉得是自己骗人家感情遭了报应,每逢初一就要去城郊的庙里拜一拜,盼着有一天还能穿越回去。
夏季时恰逢北方旱灾,没了收成,有不少人逃荒到南方来。那天是八月初一,柳晓晓照例坐着马车去庙里烧香,一路透过车帘看到不少衣衫褴褛坐在街边上的人,好奇问了问是什么人,小桃就跟他解释是北方逃过来的难民。
柳晓晓想着做些善事说不定比烧香还管用,便伸手出了窗,抛下一串铜板。铜板叮叮当当散了一地,顿时街边难民哄抢做一窝,其中有个看上去比柳晓晓大不了多少的男孩迅速捡起散在他面前的那几枚。
那男孩捡完,抬起头,正好看见那只纤白如玉的手缓缓收回马车中。那手和他的手截然不同,没有被太阳晒出来的斑纹,没有劳作的粗糙,每一寸都像是精心雕琢而成的玉器般,连指甲都泛着花瓣的粉,好看极了,然而他手却又黑又粗糙,指缝间只有地上的泥土。
珍而重之地把铜板揣到胸口,男孩儿没有像其他难民一样往中间哄抢,只是待在原地不知道想了什么,最终拔腿跟上了那辆走得并不快的马车。
城郊的庙平日里祭拜的人并不多,大约是因为要出城门比较远的关系,这也是柳晓晓选择在这里上香的原因,人少。
这个时间段官道上并没有其他马车,马车行走在斑驳树影中,木轮撵过落叶发出细碎的声响,单一又重复。
看来今天大约也只有柳晓晓一个香客。
然而在重复的车轮声中,混进了不易听出的凌乱的脚步声。
小桃从车窗往后一看,公子,有个小孩儿跟着我们呢。
柳晓晓听了这话抬手掀开左手边的车帘,探头出去往后一看,看见是难民,有些疑惑,想着是不是还要些钱,便又抛了几枚铜板过去,扭头不再看。
男孩抿着嘴,沉默地蹲下身捡起柳晓晓扔下的几枚铜板揣到胸口,却仍旧跟着马车走。
公子,他还跟着咱们呢!走了一会儿,小桃又往后看了眼,惊奇地发现那男孩还跟在马车后面。
正好是午间时分,到了小蛀虫的午休时间,柳晓晓有些犯困了,闭上眼,那就由他跟着。
看他要睡了,小桃便不再说话,拿起一旁的团扇给自家公子扇风,只是偶尔回过头看,看见那男孩还跟在后边,也不说话,于是耳边便又只剩下车轮与远处的脚步声,柳晓晓听着这样的声音,沉沉睡去。
那是柳随风第一次看见柳晓晓,粉雕玉琢的少年探头探脑地从马车里望向他,像是菩萨面前的小童子一样可爱,那双眼睛像是闪烁着星星点点的光,令人目眩神迷。
然而彼时他们一个是路过的高高在上的施予者,一个是卑微到尘土里的乞丐。或许从一开始见面两人的身份就定下了日后的关系,一个没心没肺,一个爱人爱到骨子里,恨不得造个金笼子把人永永远远地藏起来。
第3章 江南(三)
柳晓晓这小蛀虫忘性大,睡了一觉起来就把之前跟在马车后面跑的小乞丐给忘了。小桃扶着人下了马车,往后望了一眼,看见后面空无一人。小桃也想不起来小乞丐是什么时候不见的,想着应该是路上跑累了就没跟着了,便也没再提起。
柳晓晓一向都是一个人进庙里上香,因为觉着一个人去总要显得诚心一点儿,小桃和车夫都等在门口。这庙小,也没什么人来,马车就停在门口也不妨事。
小桃和车夫却都没想到那本以为没跟上来的小乞丐悄悄躲在树后边儿,灰尘掩盖住他通红的脸,乱蓬蓬的发后面一双漂亮的眼睛闪着光,偷摸望向那小仙童般的少年。
正值夏季,万物生长,庙院儿里那颗几个成年人合抱那样粗的古树也正是枝繁叶茂的时候,上面挂满的祈福红绸随着风摇晃,树木早已高过围墙,投下的阴影蔓延到墙外。
站在远处,那红绸飘扬,一缕阳光透过树叶间的缝隙,正好投影在那刚下马车的少年身上,漂亮得不像话。明明年纪相仿,却仿佛是两个世界的人。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不公平。
小乞丐想,攥紧了手中的小刀。
公子路上小心。小桃把装着银两的荷包递给柳晓晓,又掏出手帕来把自家公子额上的薄汗擦了,衣服的皱褶理平,这才退开身。
柳晓晓应了一声,走进庙里。进入祠堂还要走上那么一段路,脚下的青石板显得有些年代久远,破碎的石缝间甚至冒出些生命力顽强的杂草,道路两旁是遮阴避凉的树木。
这段路不算长却也不算短,耳边是悠悠蝉鸣,带着夏天的气息,鼻尖忽闻异香,紧接着眼前飞过簌簌花瓣,柳晓晓停下脚步抬手接住一片,嫩白的花瓣躺在他手心。
就在他停下来那一瞬,更多的花瓣飞过他眼前,然而身旁无风,柳晓晓抬起头。眼前闪过一个黑影,然而一个白色的东西比那黑影更快地落在地上,柳晓晓下意识蹲下身去接。
落在手心里的是一块儿很小很小的馒头,还散发着些许馊味。
藏在乱发后的眼看着少年毫无保留展露的后背,瘦弱的手高高举起刀。
然而就在刀即将要挥下时,低着脑袋的小少年抬起头,小乞丐慌忙把拿着刀的手背在身后。
你就吃这个呀?柳晓晓一边儿站起身一边儿问,见小乞丐不吭声,柳晓晓把馊馒头扔到地上,这个不能吃。
小乞丐攥紧背后的刀。
富人就是这样,永远不懂就算是一块儿馊了的馒头对于连温饱也无法满足他们有什么意义,做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虚伪又恶心。
背在背后的手越攥越紧,铁锈都粘在了皮肤上,眼中的血丝越发浓厚。然而就在他要动手时,面前忽然出现一只白嫩嫩的小手,手心里躺着一块儿精致的小点心。
他一愣,抬头,面前的小少年一副心疼的模样,馋兮兮地望着手里的点心,这是我背着小桃偷偷藏的,就当赔你的馒头了。
到底还是嘴硬心软的小东西。
这是,什么意思?
小乞丐犹疑着。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