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94)(2 / 2)

加入书签

来了,正式的谈心环节

随着旁边沙发下陷,文斯身体不由自主紧绷,想起之前两人冷战的导火索,再有刚才的调台事件,文斯到底有些心虚,他装作看电视,随意问,感觉你今天心情不好,怎么了吗?

我最近心情都欠佳。

文斯,啧,第一轮就没接住球。

闻礼勾了勾唇,喝口酒,又道,但今天格外明显。

文斯以为他接下来该要数落自己,结果他却说,因为我今天见到了我母亲。

**

文斯是很想知道方诺和闻礼到底说过什么,但他没料到,闻礼会主动和身为文玟的自己提及。

见到她为什么会心情不好?文斯以不知情的第三视角,这样问。

而闻礼回答,我母亲从我生下来就很讨厌我,反正自有记忆起,她都没正眼看过我。但我觉得这没什么,因为我爸对我很好,大多数家庭里或许父母两人都是这样搭配的,而且谁会真讨厌自己的孩子呢?她不过对我严格些罢了。

他自嘲般叹了口气,但后来我发现不是,因为我母亲对我姐很好,无限纵容溺爱、疼宠呵护,在所有我能看见的地方,那种偏心就像生怕我不知道。

说到这里,闻礼转头看向文斯,很不可思议是不是?

文斯的确很吃惊,他当然想不到方诺竟然对继女比对亲儿子还好,听闻礼的描述,她好像还是故意这样做给他看的。

你能想象原因吗?闻礼低头晃了晃手中的啤酒罐,淡道,其实我爸并不是我的亲生父亲,我妈憎恨我,是因为我长得像那个害了她的男人,而且要不是因为生我,她也不会丢掉事业。

文斯默然,这事他是知道的,但他不知道的是,方诺会将恨意转嫁到孩子身上。

而闻礼仰头喝掉两口啤酒,我妈有次和我说,我代表她人生最大的污点,就不该来这世上,如果没有我,她一定过得更好他轻嗤一声,对了,你知道她是什么时候说出这种话的吗?

闻礼定定注视着前面的茶几,虽然是在问文斯,却没看他,像是在自说自话。而文斯从侧面,能看到闻礼眼神幽暗,唇线抿紧,面色似融雪一样白。

而他接着说了,在她被我撞破已经再婚、并且有了个两岁的女孩那天,她终于把实话全都说出来了

闻礼飞快闭了闭眼,五根手指捏住易拉罐,罐身下压,扭曲变形,发出轻微的响。

文斯唤了他一声,闻礼这才如梦初醒似,稍稍放松,他低头笑了笑,或者该说只是牵扯了下唇角。

以前在家里,我妈讨厌我,我姐其实也挺讨厌我的,那时我还不明白是什么原因,再长大一点,我知道我姐和我不是一个妈妈的孩子,所以懂事了,也能理解他会讨厌我那种心情。

闻礼说着,将易拉罐放在前面的茶几上,两手交叉,手肘支住膝盖,但我总觉得,再怎么样也都是一家人,我多努力一点,渐渐的都会好转的。直到后来他们两个离婚,再后来我妈再婚,我才知道呵。

他这一声叹,许多话已不必说清。

文斯懂了,也理解了最初闻礼回国时,对待自己这个姐姐,那种不太明晰地试探态度,和不同于一般姐弟的小心翼翼。

因为从前他们姐弟关系并不好,闻礼又突然知道姐姐和自己不止同父异母,而是根本就没有血缘关系,所以他一时会不知道以什么样的态度来面对。

但巧就巧在,文斯终究不是他姐姐,所以才能毫无芥蒂地将闻礼当弟弟,阴差阳错没想到两个人反倒相处得融洽。

你知道我回国时,最担心什么吗?我担心我姐本来就讨厌我,加上我的身世怕是要更加和我划清界限了,可我没想到,我姐却对我很好。

闻礼忽然看向文斯,无奈地一笑,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不想见他,但如果你见了他,应该也会喜欢他的。

文斯答不上来,但闻礼这话里暗含的对姐姐的评价,让他禁不住红了耳根,而闻礼看出来自己是有意不想见他姐的,又让文斯感觉很窘。

另外更多的,还有弟弟对自己这个姐姐如此重视,他却一直在骗他

文斯不想再继续谈姐姐的话题,便问,那你妈今天见你,和你说什么了?你会心情这么不好?

她想要我跟她回北美。

啊?!文斯大吃一惊。

她说她错了,过去不该待我那么苛刻,说想要弥补,还说她才是和我血脉相连的人,我留在闻家,到底只是个外人

你怎么能算外人!文斯脱口而出。

闻礼怔了一怔,文斯的反应强烈到超出他意料,但也让他心里一暖,原来他是在乎他的。

他摇了摇头,道我虽然姓闻,但无论从哪方面,都算不上闻家的人,她说得没错。

文斯心里被狠狠捶了一下,他很想告诉闻礼,爸爸和姐姐都当他是闻家的一份子,没有谁将他当外人,但现在的立场和身份,却除了那句激动之下说出的话,别的什么事实都没法坦白。

我明白你的感受,不过你应该同你爸爸和姐姐沟通一下,我觉得他们一定不是将你当外人的,你妈是故意想要你回去,才那么说的。

文斯安慰道,他是真的懂得闻礼那种突然间无家可归的感觉,妈妈那边变成一家三口,爸爸这边则是真正有血缘关系的父女两个,就算爸爸再怎么对他好,得知真相的闻礼终究会有种背负恩情的感觉,而姐姐从前的态度摆在那里,也在一定程度上会让他产生怀疑。

是吗?闻礼果然叹了口气,我没那个自信。

你文斯恨铁不成钢,往常雷厉风行的霸总怎么今天变软弱了?他很想说点什么,能让闻礼好受些。

而他也确实想到一个切入点,其实我曾经也有自己在家里是外人的感觉,刚刚说过的,我父母,即使到现在我印象也很深,我父母感情特别好,但凡他们俩同时出现,相亲相爱的,我就觉得自己像个多余的小拖油瓶,他们都嫌弃我,不待见我。

他笑着,我现在有多看得开,其实小时候心里就有多不平衡。我记得那天,早自习才上了十分钟吧,我们学校的教导主任到班里把我叫出去,我才知道他俩出事了。

闻礼静静听他讲述,文斯语调稍慢,像是在说故事,每天都是他们送我上学,那天早上我起晚了,我妈因为有个重要的晨会,怕时间来不及,我说我可以上学,但他们还是要送我。

文斯轻舒一口气,现在回想,好像只有上学被送和放学被接的时候,我才能感到自己也是被迁就的,但多可笑,就因为这点小心思,我让他们送了,也是因为这个,送完我再送我妈去上班的路上,我爸因为太着急,在十字路口和一辆违规左转的货车撞上了。

说到最后这句,他唇角的弧度虽还翘着,其实已然有几分僵硬。

文斯以为自己的心跳还算平稳,但他感到手指被轻轻碰了一下,抬眼才看见拍拍的脑袋搭在自己大腿上,而握住他手指的是闻礼的手。

文斯尽力冲他笑了笑,没有抽出来,和啤酒罐接触过的两根手指都有些冰凉,分不清谁的更暖和一些,但放在一起,渐渐地却能感觉同时变得温热。

我没事,别担心。

文斯移开视线,看向电视机,电视换了另一个台,这时间仍旧在播放着电视剧,文斯听不到画面里那些人在说什么,他的思绪有一半飘回过去。

不过我当时确实是消沉了挺久的,我不知道事故现场是什么样子,只听老师和警察说,我爸妈最后一刻都在尽全力保护对方,他们是在瞬间离去的,走的时候很安详。

这件事甚至上过我们当地的新闻,可我一点都不想看所有人都在感怀和惋惜那对年轻的夫妇,他们之间鹣鲽情深的故事流传了很多年,所有周围熟悉他们的人都会说,他们如何恩爱,连死亡都分不开,他们得到的全都是祝福,祝愿他们在另一个世界还能这样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返回顶部↑

书页/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