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19)(2 / 2)
季晚疏转了身,段宁已在旁边鬼叫起来:你看清了再出手啊!我头发都被你削断了!
傅湘仍是着了一身丧服,模样瞧着些许憔悴。她将这三人来回扫视一遍,果断送出掌风熄了两盏灯,又火速关了窗。很快,便听几个弟子在门外问道:楼主!里头可是有动静?
段宁赶紧将嘴一捂,季晚疏和温朝雨自是闭口不言,傅湘难掩喜色,开口道:无事发生,你们退下。
弟子们依言告退,傅湘立即挑了帘子,为三人奉了茶,喜形于色道:宫中一别,快五六年没见过师姐了,你专程来此所为何事?
季晚疏从怀中掏出一封信笺递过去,说:这是掌门托我转交你的慰问信,她难得面露不忍,紧赶慢赶,到底是来了,你还请节哀。
傅湘一愣,眼中的神采不由暗淡了几分。她接过那封信瞧了瞧,面上看不出悲喜,倒是又看向了温朝雨和段宁,问道:你们三人是怎么走到一处的?她还不知温朝雨已经离开紫薇教,也不知温朝雨和季晚疏之间的关系,只知道段宁年前阴差阳错救了尹秋,与她们两人在云华宫打过照面。
这个暂且不提,长话短说,季晚疏道,梦无归没在明月楼?
傅湘看了她一眼,如实道:不在,师父那处有贵客,一早便出门了。
贵客,季晚疏说,是要帮你们对付我们云华的人?
傅湘眸光忽闪,没接这话。
梦无归是你师父,你可还记得掌门也是你师父,季晚疏眉头深锁,听见温朝雨在旁边咳嗽,便将茶盏递与了她,你如今要为着梦无归攻打师门,宫里头的弟子们都是与你朝夕相处过的人,到了今时今日都还有不少人记着你。你在宫里不过待了短短一年,弟子们就记你到今天,每每提起你的名字都是一番夸赞,你当真要冲进宫里对他们下杀手么?
今晚突然得见季晚疏登门造访,傅湘心中委实是高兴的,可防不过她们师姐妹之间横着这些事,见了面也不能说两句亲热话。傅湘默不作声地看了季晚疏一阵,心中那些欢喜不由地消散了去。她正色道:来者是客,又有同门之谊,我敬师姐几分,但你若是要来此当说客,那还是打消这念头为好。
气氛陡然变得沉重,温朝雨拖长调子嗳了一声,适时缓解道:你已经是一楼之主,身份尊贵,我们只是些无名小卒,当不了什么说客。你连杀父之仇都能无动于衷,一个师门又算得上什么?有话好说,别伤了和气。
她这话说得妙,于无形之中戳了傅湘的痛处,又叫人不好发作。傅湘忍了忍,维持着平静道:漂亮话谁都会说,但你们来此绝不只是慰问我那么简单,没人要攻打云华宫,谁把这无中生有的消息说与你们听,谁就是别有用心。我师父要如何复仇,那是她的事,我登上楼主只为守住傅家世世代代的心血,不为别的,你们不能久留,趁我师父还没回来,尽早离去是正经。
她态度虽不冷淡,但也摆明了一句实话也不会说。季晚疏冷道:我不会说漂亮话,也不会跟你来虚的,你若知道什么是回头是岸,就该及时悬崖勒马。你须得明白,不管是明月楼还是九仙堂,抑或是别的门派相帮,哪怕是紫薇教也与你们沆瀣一气,云华宫也不是任人放肆的地方。
傅湘暗暗攥紧了拳头,面无表情道:我说了,没人要攻打云华宫,信不信由你。
那就战场上见真章,季晚疏说,只要你敢来,我就不会留情,宫里若有师弟师妹因你们而死,我就要取你项上人头,包括梦无归,有师叔在,她也别想讨到好。
傅湘听了这话并不动怒,反而流露出茫然之色。她垂袖而立,摸到了腰间的荷包,低声道:别说了,倘若师姐到时候真能一剑杀了我,那也算是做了件好事,你们既然已经得到消息,我也就不再虚与委蛇。不错,算算日子,我们的人应该已经到了上元城,师姐便是这时候赶回去报信也来不及了。
听她如是说来,温朝雨插话道:你和梦无归留在金淮城没动,派些不中用的手下过去是何意?你们该不会是自负到觉得随便什么人都能拿下云华宫不成?
我们留下是为了稳住南宫悯,傅湘说,她若也掺和进来,这事就会很麻烦,至于能不能拿下云华宫,到时候你们就知道。总之师父筹备多年,如今时机已经成熟,我能说的就这么多,你们不必再多问。还是那句话,你们赶紧走罢,今夜之事,我不会告诉师父。
她说完这番话,长长叹了口气:你们不会明白我的处境和使命,当然我也不介意你们如何看待我,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我既可说是不得已而为之,也可说是咎由自取,算不上迫不得已。和你们说出这些也不为别的,我只是顾念着小秋而已,我眼下谁都不在乎,唯独对不起小秋一个人,但也不能为了她就此放手,我只能这般了。
屋子里一阵寂静。
季晚疏或许不能体会她的心情,段宁在边上也如同听天书一般,但温朝雨却很能理解她的所作所为。
遥想往昔,温朝雨又何尝不是和她处在同样的境地?为了报恩,她要帮着南宫悯对付云华宫,眼见尹宣刻意接近,她无数次想过要与沈曼冬摊牌,最终也只是沉默不言,又在如意门事发当日一走了之。这些年来,温朝雨对季晚疏有愧,但她更愧疚的人其实是沈曼冬。
傅湘此刻还算良心未泯,知道与她们坦诚相待,可温朝雨当年却是一个字也没说,她虽未跟着南宫悯一道摧毁如意门,但也在无形中有过推波助澜,称不上置身事外。
沈曼冬到死都不知她是紫薇教来的卧底,在沈曼冬心里,她是个好师姐。
茶水滚烫,握在手里如同握了一块炭。温朝雨心下唏嘘,看着傅湘就如同看到了当年的自己,她搁了茶盏,站起了身,对季晚疏说:罢了,也算她有心了,我们在此对她相逼,也改变不了任何所要发生的事。但一切尚有转圜的余地,咱俩不要命地跑马往回赶,估计还能与满江雪等人并肩作战,走罢。
段宁在旁边听得云里雾里,终于被跑马一词拉回了思绪,急忙道:我喜欢跑马!我从家里带过来的马匹匹都是良驹!你们带着我罢,成不成啊?
温朝雨说:小屁孩儿瞎凑什么热闹?你要是出了事,你们段家可不得了,一边儿凉快去。
看不起谁啊!段宁说,我们段家好歹结识了那么多江湖门派,你们要打架,比的不就是谁的人更多吗?大不了我让我爹帮帮忙,管它明月楼还是九仙堂,谁来杀谁。再说了,我那些马日行千里,你跑死了它都不会死,快点答应我!
温朝雨无奈道:明月楼楼主在你跟前站着,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大声密谋?
段宁说:她是我表侄女嘛!这有什么啊?
温朝雨看了看傅湘,又看了看季晚疏,觉得这场面有些离谱。温朝雨说:真能日行千里?那也行啊
傅湘心情复杂,眼见子时都快过了,只得催促道:管你们怎么密谋,要走就快点走,我也不知道我如今到底是个什么人,多说无益,云华山见罢。
那我作为过来人,给你一点忠告,温朝雨说,任何抉择都必有相应的代价,你要么铁石心肠,谁也别记挂在心里,要么就及时收手,不然日后有你后悔的。
傅湘神情恍惚,脸上闪过一丝痛苦。段宁没好气道:别叨叨她了行不行?我要是她,真得被你们这些人逼得上吊自尽不可,总归是看客说来容易,指责这个,指责那个,真要身临其境,事情落到自己头上来,谁又真能做个黑白分明的正人君子?要打就打,要杀就杀,乌七八糟的事搞完了就该死的死,该活的活,想那么多干什么!
温朝雨说:就你清醒,你通透得很么,你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大道理一堆,实则也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
那我总没害了谁罢?段宁说,你们又避不开要打这一场,那就别啰嗦了,早点打完早超生,我虽然不了解前因后果,但也总结出来了,现在不是她傅湘说罢手就能罢手的,只要梦无归还在,这事儿就怎么都避免不了,那就直面而上嘛!一个个苦大仇深的顶什么屁用?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