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静静昏躺在床上的徒弟,妙心吁出一口长气。
她伸手触及自己的双唇,热度犹在,心跳未平。方才迷醉心智的吻似乎并未远去,还能轻而易举地回味那甜美滋味。
此刻乱如麻的脑袋大概是理不清她究竟缘何松了一口气。
或许是庆幸及时制止了错误的决定,她不该擅自提前轮回簿所记载的剧情。
亦或......得亏那一刹那的理智,将她从迷失的边缘拽上了岸,不至于坠入欲望的潮涌之中,随他沉浮。而她还能继续自欺欺人地与他做慈师孝徒,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
她原本以为只要照着轮回簿上的剧情,即可顺利历劫。
但她高估了自己......
她转世的这位一生都在追求长寿的道姑,在经历了死亡的痛苦后重生,性情变得愈加阴郁。
道姑的师父曾给她算过命:功力若无突破性提升,精元会先于肉身衰竭,最终寿命不过三百岁。
是以她费尽心力地寻找可增强功力,亦能稳固精元的丹药及修炼办法。可不论吃多少丹药,依然不济事。
而丹药的过量食用导致她内耗严重,急需闭关养身。那时她不期在道观的密室发现师父藏着的书籍。书籍有记一则秘法:通过吸取成年男子的功力及精元,以命续命。
阿泽自小体质特殊,吸收丹药功效的能力异于常人。与其漫无目的地寻人,不如自己养人。阿泽便成了道姑精心培养的‘药材’。
道姑每日给他促增功力的丹药,对他体贴入微,关怀备至,不过是觊觎从他身上得到她想要的一切。
妙心深知此举乃历劫所需,她应当彻头彻尾变成道姑——表面佯装慈祥温柔,暗地里藏着吃人的歹意。
可刚刚举起的‘利刃’,又因心中不忍而收回。她没法坦然地伤害阿泽,不只是缘于对无辜凡人的怜悯,恐怕还出自私情。
所谓情劫,必定有情才有劫。无外乎亲情、友情、男女之情。
对道姑来说,即便对徒弟有情,也抵不过长寿的诱惑。这是她的劫,终将自食其果。
而于妙心而言,她对阿泽本是亲情,也只能是亲情......
可方才在他落下的吻中,她不自禁地陷入其中,依着本能握住他的手,轻含他的唇。
仅仅这一瞬间的回应,她心中便有了异动。
“果然是劫……”妙心苦笑着帮他戴上面纱。
***
次日,阿泽一醒来便匆忙去了妙心房间。
妙心正坐在桌旁,头疼地揉了揉额头,皱眉问道:“为师昨晚醉得厉害,只记得回来,却不记得如何进屋,是你将为师安顿好的吗?”
阿泽见她面色不佳,眼眶瘀青,的确是一副整宿难眠的乏态。
若是假装的,说明她醒酒后便反悔昨晚的事,他哪里还敢继续追问。
如若她当真因醉酒而忘了一切,他也没勇气在她清醒之时重提昨晚极尽缠绵的亲吻。
左右难为,他只好敛下心绪,淡淡地点头应了她的话。
师徒二人各怀心事,气氛尴尬地沉默了片刻。
“我去帮师父煮碗醒酒汤。”阿泽找个借口出门缓一缓情绪。
回来时,他面色已平静如常。
他将醒酒汤端给妙心,随口问及昨日她为何去往花楼办事。
妙心正要与他聊聊昨晚打探到的消息,遂吩咐他先将暹于昇叫来。
等到人来,妙心直切重点:“小殿下即刻去请示国主,派兵去花楼将你父亲接回来。”
暹于昇大吃一惊,若要将太子接回宫,只需传国主口谕即可,何以派兵。除非……
“仙姑怀疑父亲与祖父的案子有关?”他问道。
妙心道:“我并非怀疑,而是断定他与此案有关,包括导致你身中幻术。”
此言一出,就连一旁的阿泽也不禁惊诧,那太子竟殃及自己的孩子。
暹于昇眼中满是惊愕和困惑,惨淡着一张脸,说不出话来。
妙心遂将昨晚跟踪婢女秋梨所查证的实情尽数道出——
太子佯装在花楼醉生梦死,不过是掩人耳目。连国主也亲自瞧见他颓丧消极的样子,便信他深受打击才会一蹶不振。
殊不知,唯有如此,他才能毫无顾虑地对大祭司动手。
大祭司祭天时习惯在祭坛八个方位依次焚点三柱香。那日刚好入冬,刮的是北风,冷风将香烟吹向正在观看祭天的众人。怎料大祭司的香被秋梨给调换成了可致人迷幻的特殊迷香,所以大家才会产生天象大变及天神发怒的幻觉。
趁大家分心之余,大祭司被人暗中调换了魂魄。
暹于昇更加难以置信:“父亲未曾修炼道术,如何懂得什么换魂之术?”
妙心道:“其实太子不过是别人手中的棋子,真正的主谋另有其人。那人蛊惑太子对你母亲和祖父恨之入骨,再暗中叫太子遵照他的指示,先后夺你母亲及祖父的魂魄。”
“那人与我们一家有何不共戴天的仇恨!”暹于昇愤懑地攥紧拳头。
妙心却微挑眉:“你不知你父亲曾有一段风波不小的情史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