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人出了妙乐斋,妙心继续煨茶,头也没抬,就喊:“要翻就翻,趴在墙上撅着屁股多难看!”
只见右前方的院墙上蓦地冒出一位姿容娇美的仙子。她眉弯似柳、目扬如凤,趴在墙上朝妙心嘻嘻地笑。
正是帝女——龙瑶。
龙瑶将身一跃,一身水青裙裳似飞燕,轻巧落地。
几步过去,方坐下来,她端起妙心的茶杯就饮。饮尽,递过去:“还是你煮的茶香,这茶搁我那儿真浪费。”
妙心提壶帮她再满一杯,揶揄道:“都说凡间的风流公子擅长翻.墙调戏女子,你若学到了精髓,也该翻那些男仙的墙,保管他们恨不能将梯.子搭到你脚下。到我这儿又翻不出什么名堂,我可不近女色。”
满杯下喉,龙瑶舒服地呼一口气,笑道:“你何止不近女色,司命官那般俊俏的仙郎在你眼前晃来晃去,你都能不留情面地将人赶走。”
妙心哼了一声,满不在意。
“为何不去历情劫?”龙瑶问道:“你成了仙官,往后要历的劫多了去,早历完早安逸。”
妙心道:“那司命官也不知受过什么刺激,专将情劫命本写得一个赛一个地惨。姑姑就曾被他虐得死去活来,如今依然怨念难消,我为何要称他意?”
“玄霖仙尊?”龙瑶八卦地嚼着果子:“她怎么了?”
妙心口中的姑姑乃九尊之一的雨神,玄霖仙尊。
昔年,在众仙眼中,雨神是一位温婉恬静的女仙,引得不少男仙爱慕。
直到有一日,她与风神在东海掀起闹海大战,并将风神狠狠打落海中,唬得一众男仙默默远离。而后天界谣言四起,皆传她实际是个不好惹的彪悍女仙。
无人知晓原本关系融洽的二人因何反目成仇,唯独与雨神亲近的妙心知道其中恩怨。
妙心想起这事就恼火,责骂了司命官两句,就没再多言。
龙瑶见她箝口不谈,也没追问。咽下果子,随口道:“如若司命官去找父王施压,你要抗旨不从吗?”
妙心语气冷了些:“我脾气不好,爱记仇,他敢告状就去告呗!”
龙瑶用胳膊肘撞她,不怀好意地笑道:“他如果去方壶岛,到折丹仙尊面前控诉你耍赖刁难、不遵帝旨,怎生好呢?”
妙心听言,心中着着实实颤了一下。
她举起双手,啪地打在龙瑶脸上,凶狠道:“我捏死你个乱说话的乌鸦嘴!”
龙瑶扯开她手,着实不解:“折丹仙尊如此恐怖吗?你怎像耗子见着猫一样怕他?”
“你说谁耗子呢!”妙心绰起旁边的竹棍,追着她:“死丫头,一天不打就皮痒!”
妙心被龙瑶戳到了死穴,一触即炸。
她从小有偷天的胆子,天不怕地不怕,唯独怕自己师父。自从小时候见过一次统管九尊的折丹仙尊,她最怕的人从此就换成了他。
即便早已不记得他的样子,却忘不掉那夜与他四目相接的刹那,寒意自脚下而生,呼吸之间浑身僵硬。堪称挥之不去的童年阴影。
那之后,她再没见过他。
百年前接管师父的仙职,被赐予九尊之位那日,也是折丹仙尊的座下神兽陆吾替他传柬,授她仙职。
***
不料,龙瑶一语成谶。
司命官对妙心没辙,只好面见天帝,将事情原委备述一遍,请求天帝帮助。
天帝听完,竟未恼,只是捋着胡须笑道:“当了仙官百余载,她这随心所欲的性子却没见收敛呐。”
司命官见天帝还有心情调侃,心中颇有微词:“不如就取消她的情劫,直接换下一位仙家。”
天帝抬手:“爱卿莫急。既是孤下的旨,众仙平等视之。饶是九尊之首,也得去历情劫,她又岂能特殊对待。”
天帝思索片刻,指了条明路:“你去方壶岛,将此事复述于折丹仙尊,便说是孤的请求,权当他处理家务事。”
司命官得到天帝口谕,如释重负地鞠躬作礼。将这棘手的问题丢给九尊自行处理再好不过。
***
数日后,刚从鹿山回来的妙心经过南天门,与守门的天将招呼几句,将鹿山采摘的仙果分于四位天将。
天将们欣喜收下,就说:“方才有冥官来天庭,说是要请仙尊下界捉拿作恶的蝎子精。”
妙心的仙职便是捉妖。但凡地界有生事捣乱的妖魔鬼怪,冥府的官差若是束手无策,便会请她去收伏。
妙心一听要去捉妖,摆摆手与众人告别,急纵云,往妙乐斋飞去。
远远见大门敞开,她将云散去,御风掠过门墙,往里头飞去。
方至庭院,就见一抹藤色身影正背对门口,驻步在山茶花前赏看。
那人青丝如瀑垂迤腰下,一枚紫玉环绾在脑后,落下两缕细长发带,在发间若隐若现。
白无常穿白袍,黑无常穿黑袍,陆判官常年一身青茄长裳,她却未曾结识过身着藤色衣袍的冥官。但想冥府冥官上千,她见过的也就寥寥数个,来个生面孔也不足为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