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救你的美徒儿吗?”随着水鬼的声音响起,似有一道透明的身影在她面前飘荡。
妙心听而不闻、视而不见,目光紧紧跟随那抹白色身影。
但她方才耗了不少功力,又被水鬼一刀刀折磨,加之凡人的身子游起来不太利索,即便她拼尽全力追赶,与阿泽的距离却始终没拉进。
“你焚我半身,不如让我断你半肢,我就放过他,公平吧?”水鬼阴魂不散。
妙心依然不理,手脚并用地拼命游向阿泽。突然,腰肢被人揽住,妙心惊得挣扎。
“是我!”陆判官的声音。
妙心回头见是他,才松一口气。她急忙指了指正往江底沉去的阿泽,如今没法在水下出声,只能用手势示意他施救。
陆判官看了眼前方的阿泽,在妙心的催促下,他抬手画符。一只水兽从符上跃然而出,几步便冲到阿泽身旁,张口将他叼在口中,再转身仰头往江面靠近。
说也奇怪,陆判官下水后,水鬼再没出现。
被陆判官扶上岸的妙心,双足刚刚落地,见阿泽被水兽放在地上,她忙上前。
未走两步,却吃痛地踉跄欲跌,好在陆判官及时扶住她身子。见她衣袍染红,脚下血流不止,他皱眉道:“你受了伤,先查看伤势。”
“小伤无妨。”妙心一瘸一拐地走到阿泽身旁,跪坐下来。
她仔仔细细检查他的呼吸、心跳,又把了把他脉象,确定他暂无大碍,她紧绷的面容终于舒展开来。
“呼……”她大呼一口气,目光仍停留在阿泽苍白的脸上。
方才分明已经受伤,却还拼力将她护在怀中。那巨浪似铜墙,砸在身上想必痛极了。
“凡人早晚都会死,为何不顾性命去救?”陆判官突然出声。
才问完,他就咬了咬牙,这哪里像是掌管三界轮回的官差所说的话。
妙心回头没好气:“凡人的确早晚都得死,但阿泽今日不该死!陆判官身为冥府的重官,就因凡人有宿命,所以见死不救吗?”
自从二人相熟,妙心从未与他疾言厉色,且她素来唤他陆判,她曾说叫‘陆判官’显得生疏。
看来他惹恼了她……
陆判官视线落在不省人事的阿泽身上,没再多言。
他转身在秋水江上设下四面封印,又施法净化了他们身上的血迹,正欲帮她疗伤。
妙心抬手阻止道:“我如今正在凡间历劫,肉身不可沾染仙气,恐坏命数。”
陆判官见她神色坚决,便作罢。
送他们回客栈后,陆判官瞄见床头旁的柜子上放着两个包袱,不经意问:“你们只定了一间房?”
妙心老老实实点头:“就只剩一间屋子,凑合着住好过冒露夜宿。”
一个以为是旧友在关心询问,一个却不是滋味地想到男女有别。陆判官最终什么也没说,念咒打开一道虚空,走了进去。
虚空里头阴森森、凉飕飕,正是去往冥府的通道。
妙心忙施法罩个屏障,直嘀咕:“明知阿泽真气有损,还在这开冥道,就不怕折了我徒弟的寿。”
陆判官侧身瞧过来,笑道:“仙尊护徒心切无可厚非,却也莫要忘记这徒弟是怎么来的。”
这不暗指她改了轮回簿吗?原来陆判官知道这事!
妙心立马闭嘴,急忙摆手:“冥道会扰乱凡间运势,快走快走!不送!”
说罢,她转身去关心昏迷的徒儿。
***
是夜,秋水江畔。
一人负手伫立在埠头,面容隐在阴影中。
只见江面晃了晃,水鬼缓缓显露身子,朝那人游过去。她将手展开在他面前,手中赫然一颗凝固的水球,里头包裹着鲜红的血。
男子取来水球,将其端在掌心,再施法褪去外层凝固的水,鲜红的血团悬于他手上。
恰时,冷风散去乌云,月光倾泻江边。
男子如清秀书生般的面容清晰可见,竟是陆判官。
陆判官拿出一张印有咒文的符箓,指间捻诀,那团鲜血丝丝缕缕汇入符箓的咒文上。
须臾,咒文血光闪动,随着鲜血悉数注入,猩红的光芒几乎将符箓淹没。片刻,红光隐没。
水鬼嗔怨道:“昨晚你不是来帮我破除禁制吗?为何临时变卦,要我取那徒弟的血,还害我折损修为。”
陆判官将符箓收好,解释道:“昨晚他们的出现在我意料之外,我只是未出杀招,她便能瞧出端倪,如何能轻举妄动?取她徒弟的血,恰可用来帮你破除禁制,如此就不必我大费周章,以免暴露身份。”
“哦?他的血竟这等厉害?”水鬼绕着陆判官转来转去,问道:“那徒弟的血能破折丹仙尊的禁制,而那女道姑竟会仙尊的火狱术。他们与仙尊究竟是何关系?”
“待我救你出来,你去山里专心修炼便是,其他的事无需过多操心。”陆判官直接回避她的问题。
水鬼呵呵地冷笑,忽而贴近他,一会儿依偎他后背,又或亲昵地贴在他耳边:“陆良……我看你与那道姑似乎关系菲浅。你如今当了冥府的官,倒是学会了儿女情长啊。”
她抬手抚上他脸颊,娇软的声线透着几分阴狠:“她伤了我身,损了我修为,我必定要去取她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