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外的月光忽隐忽现,她根本瞧不清楚他神色是否有异,只是隐约察觉他的眼睛今晚格外明亮,就像两团火炬。
她凑近想瞧仔细些,怎料阿泽趁势挣脱双臂,蓦地坐起身。他出手如电,抬起她下巴,低头直接攫获她的呼吸。
他今晚仿佛变了个人,如同一只捕食的猛兽,急切又粗鲁。齿间尝到的淡淡血腥味非但没能制止他的冲动,反而成了生情的药,令他愈渐失去理智。
妙心再忍无可忍,浑身之力化作浩荡气波将阿泽猛然震开。
嘭地一声巨响,阿泽后背撞在石壁上,重重跌落下来,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妙心虚软地靠在另一侧石壁,瞪向对面不省人事的徒弟。倘若不是担心使出全力会伤到他,她早就将他打出洞外,岂由他这般胡作非为。
即便觉得事有蹊跷,但妙心怒气难消,最后还是将这‘危险的徒弟’扔出了洞外,让他吹了整宿的冷风。
翌日清晨,苏醒的阿泽听妙心痛心疾首地将昨晚发生的事尽述一遍,他惊愕不已。
见她衣袖上残留血迹,他暂顾不得认错,急忙上前欲牵过她的手查看。
妙心抬手挡住,警告道:“你再敢动手动脚,为师可就真要废了你子孙!”
阿泽一心担忧她的伤,焦急地盯着她袖口,恳求道:“弟子犯了大错,定会接受师父惩罚。但师父昨晚被弟子伤了身,弟子心里有愧,若不看看伤势,心中难安。”
“你还知有愧难安吗!”妙心没好气地撩起双手的袖子,露出两截白皙玉臂。
只见那净白素手的腕端,突兀地出现几条触目惊心的伤痕,边缘还有干透的血迹。
阿泽默然盯着她手上这一道道宛如割在他心头的伤,愧疚在心中扬起百丈巨浪,久久难以平复。
他素来将师父的命看得比自己重,哪怕自断双臂,也绝不会伤她一分半毫。更遑论下此狠手,竟致使她破皮流血。
他依稀记起昨晚发生的断续,即便不太完整,但将那些模糊的片段拼凑后,他也没法为自己犯下的错开脱。
妙心放下袖子,将伤口盖住,冷声道:“看也看过了,发呆怎的?内疚、自责?不想解释什么?”
阿泽不知自己昨夜为何会骤然失去理智,做出这等不齿之事,哪晓得从何解释。
他直接跪下来,并未辩解半句,诚心认错:“弟子昨晚伤及师父,险些酿成大错,罪不容恕,请师父责罚。”
妙心口吻虽严厉,但经一宿思索,她并不相信这是他本性所为。
阿泽是她从小看着长大的,这些年他举止秉性如何,她统统瞧在眼里,岂是那等邪念上脑的冲动之人。
至于品行端正的乖徒儿,为何会突然性情生变,她也是百思无解。
回想他昨晚那急切扑食的模样,真就像邪怔了一般。
妙心脑中陡然闪现个猜测——该不会前几日被恶鬼释放的残魂给附身了吧?恰好还是只邪.淫鬼?
“抬起头来!”她即刻要一查究竟。
阿泽抬头,不避不怯地迎着她审视的目光。
妙心抬起他下巴,细细谛视。
只见他两眼略显红血丝,下眼眶微有黑青,皆是疲惫之态。眼睛还算清澈,瞧不出半分昨晚那风流汲汲的欲色。
妙心松开他下巴,盘坐在草团上,指了指身侧,要他坐下来。
她问道:“你昨晚身子是否感觉到什么异常?”
阿泽坐在旁边,回想一番,据实道:“睡着不久,隐约感觉心口有什么在挠,又像是火燎。疼热交加,不大好受,而后便醒了。”
“心口有东西在挠?”妙心狐疑地瞥一眼他胸口,便叫他解开领口。
阿泽依言将身前显露。
妙心仔细察看,心口并无可疑之状。她抬手在另一掌心画了道驱邪符,再将手掌贴在他心口,反复念动驱邪咒。
阿泽起初无恙,随着她口中咒语不断叠加,他渐觉心窝又开始似昨晚那针刺挠过般的疼,须臾又似火烧一样灼热。没多会儿这热感便消退,体温也恢复正常,任她如何念咒,再无半点反应。
妙心也觉察到他心口温度的变化,显然是他心口之处对驱邪咒起了反应。
可这变化却转瞬即逝,她根本来不及感应他体内究竟有无邪物鬼怪,也没驱出什么东西。
妙心再次画符念咒一番,却无半点反应。
思来想去,她也琢磨不出究竟,只好暂且搁置这事,并严声叮嘱他:“往后若再出现心口难受,神志不受控制的情形,须尽快与为师说明。”
离开山洞后,二人驾马披星戴月地赶回道观。
回到道观,收拾一番,妙心找了几本修心正神的心法书籍交给阿泽,督促他在屋里闭关几日,潜性修心、静思定神。
阿泽收下书,目光却落在她手腕:“师父的伤口若不及时抹药,恐会留疤。”
妙心摆摆手:“都已经长肉了,无碍。”
阿泽将书随手搁在桌上,兀自去柜子里取来药瓶。他揭开药瓶,正要牵她的手,妙心下意识退了半步,避开他的触碰。
阿泽手臂愣在半空。他双眉一沉,直接捞住她手臂拽了过来,颇有些强势地将她摁坐在椅子上。
不等她开口,他就道:“师父如若对山洞之事心有余悸,防备弟子,弟子并无怨言。只是这伤是弟子弄的,也该由弟子负责到底,抹完药,任凭师父责罚。”
妙心从来都拗不过他的犟性子。见他只是抹药,这才松懈下来,将手搭在桌上,掀开袖子。
伤口虽已结疤,的确没大碍,但阿泽看一次仍是揪心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