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为所欲为一次,好不好?”她最后一句问得颇有些无辜,眨巴眨巴的水眸子更是显得楚楚可怜。
咬人的分明是她,这一央求,却反令人心生怜惜,似乎得不到应允便要落下几滴泪来。
即便知道她眼中蓄上的泪有几分作态,折丹仍不由当作十分真。他素来不忍见她落泪,即便一滴,也能灼疼他的心。
她实在懂得如何戳中他软肋。
妙心见他不回答,手指描着他唇上的印记,来回摩挲。她力道用得巧妙,仿若轻羽扫在他唇上,奇痒不堪。
“你不同意吗?”她声音娇滴滴地:“为何不说话?”
折丹呼出一口被她燎出的热气。
他能怎么回答?若说不好,她铁定生气。若说好,他岂不是送上门任她摆布?
她不过使点小坏,就能在他心头点燃零星火苗。倘或当真‘为所欲为’,他怕是得纵身火海,难以逃生。
何况他此番匆忙从大峡山赶回岛,一来要确定她是否安然无恙,二来有事要当面问清楚。事情尚未明晰,思绪可不能再被她牵着走。
折丹抬手要推开她,却才发现双手刚才就已被她捆绑,四肢也因禁锢术而无法挣动。他可以使出浑身之力挣脱,如此一来必定伤及她。
折丹没辙,只好别开脸,歇了两口气,努力拽回被她搅乱的神智。
冷静下来,他才看回她,口吻略带几分严肃:“怨灵现在何处?你不与我解释一番?”
这问题在妙心预料之中,她目无惊色,嘴角依然带笑:“果然是九尊之首,收敛心神只在一念之间。瞧这冷清淡漠的样子,若非见识过你猛虎扑食,我还以为你果然无欲无求呢。”
“妙心……”折丹无奈地唤道。
这几日他将怨灵封锁在大峡山,原本打算利用阵法耗竭怨灵的力量后,再将他们暂时封印在大峡山底。
大峡山乃远古神堂,整座山体即是天然的镇邪神器。他只需拖延些时日,损耗些修为,将他们完全封印并非难事。
妙心失去记忆,他正好借此机会一举镇压怨灵,撤下压了她多年的重担。即便她将来恢复记忆,也无需再为此事忧心费神,更没必要将自己囿于这份义务。
他将一切计量妥当,只等收网,却错愕地看到众多怨灵被拽入一道突然打开的虚空内。
虚空内暗影沉沉,依稀可见怨灵释放的绿色迷雾中站着一道身影。轮廓很模糊,他辨认不清。
怨灵进入虚空的速度极快,他根本无法制止。直到怨灵被悉数吸入,那虚空内的迷雾散尽,原本模糊的身影赫然清晰。
他瞠惑的看着那人,竟是妙心?!
他闪身要追,虚空猝然关闭,妙心最后只是淡淡瞥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
而后,大峡山内再寻不到一丝怨灵的气息。
怨灵的消失必定与妙心有关。唯恐她受到胁迫,做出无法预料的事,他便火速赶回来。
“你明知我会追问怨灵的下落,不仅要确保怨灵不会再出来生事,更因我担心你。何不让我安心?”折丹一再劝道。
妙心受不住他审视的目光,伸手揉着他眉骨眼尾,不满道:“别这么冷冰冰地盯着我,我不喜欢!”
折丹哭笑不得,他明明是忧心忡忡,在她看起来却冷冰冰吗?
见他目光柔软许多,妙心才然满意。又在他再三恳请下,她极不情愿地给他松绑,并撤下禁锢术。
妙心坐在床上,与他简明扼要地解释:“怨灵被我困在梦境,我将他们的力量给遏制了。若非我心生怨念,他们便无法恢复力量,暂时出不来。”
“梦境?”折丹诧异道。
妙心遂将怨灵趁她晚间放松警惕后,潜入她梦中之事与他大致说明。
“怨灵希望我将他们融入体内,如此一来,你对他们再也构不成威胁,因为你不会伤害我。”
怨灵十分狡猾,即便被封印在大峡山,还能趁机入她梦。折丹笃定道:“所以他当真帮你恢复了记忆。”
“是......我赌了一把,否则就没办法对付他们。”昨晚妙心听完怨灵所言,便有所猜疑。
怨灵进入她体内,绝非是要与她共生,许是像夺取鬼王的意识一样,故技重施地侵占她的意识。最终把她变成傀儡,还是受折丹保护的傀儡。
但怨灵道出了一个非常关键的信息。
后土娘娘既然敢将招魂铃独自留在不死城镇压怨灵,必定是十分相信她的能力。而如怨灵所言,后土娘娘如此精明,岂会做出有风险的决断。
假设祭坛后的咒印当真是后土娘娘留给怨灵的,用以重新封锁挣脱束缚的招魂铃。那招魂铃必定也知道怎么操控怨灵,如此才能达到互相牵制的目的。
妙心赌对了。
她记起了曾经的一切,包括当初被鬼王封锁神智后的记忆。她那时拼命夺回意识,最终操控怨灵反杀鬼王,却因耗力过多而损败真身。
她自然也记得如何镇压怨灵。
于妙心而言,将怨灵融入体内不过信手拈来,但她不愿冒险将自己献于怨灵。恢复了记忆的她,更加渴望为自己和折丹谋划未来,岂会容这些绊脚石制造障碍。
最后在怨灵的咒骂声中,她利用折丹渡入体内的盘古斧之力,将他们囚禁在自己的梦境中。
“既然他们这么想来我梦里,那就好好留在那里玩个够吧!”妙心谈及自己的计策,颇有些骄傲。她跪坐在折丹面前,像要赞赏的孩子:“我聪明吗?”
折丹抬手捋着她长发,宠溺笑道:“一直都很聪明,还需问吗?”
“为什么拿自己做赌注?”即便她平安无事地恢复了记忆,力量较以往强大不少,折丹仍心有余悸。
妙心知他担忧,却笑得没心没肺:“他们都找上门来了,我不得不孤注一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