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滴(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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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依着红楼的惯例,袭人的汗巾子,巧姐的柚子佛手,那都是真个收下了,才是真个有夫妻缘分的。黛玉掷而不取,原是没缘份的意思。况且,那北静王早就有了王妃,还有不知多少姬妾,年岁大多了,哪里是个良缘。

心内想着这个,紫鹃面上却不显什么,只笑着唤了雪雁春纤来,三人一道儿将黛玉所分土仪,一份一份送到各处。至如各处谢过,又有什么言语,也不细说。

独有黛玉比旧日更忙了三分。

一则,将亡父如海的遗书,送至贾赦贾政两处。二来,又须留意瑞哥读书一件大事。且又有她回来后,宝玉并姐妹过来探望,宽慰叙旧等事。幸而有了昔日为父理文书,分事项的经历,她又聪敏,倒也一件件做了来。

遗书一事还算简单。那贾赦得了书信,当时拆开细看,见内里不过托付女儿之言,又想着旧日妹妹的情分,也不免洒了两滴泪,又温言宽慰,交代凡有不顺心的事,只管说与他云云。黛玉当时微红着眼,躬身一一领了,却也不觉出奇。

反是贾政得了书信,拆开细看后,却是再三斟酌,才说了些宽慰的话。

黛玉素觉贾政为人行事更有长辈之分,旧时父母在世时也最为称许,现今这么个模样,她便疑心这信中所写,实与贾赦不同。只是贾政不言语,她做小辈的,也不能多言,只在心内存了一点疑虑,回去后就说与紫鹃。

紫鹃虽也不知详情,细想想却也猜度出一些来:先前自己提及宝玉,这样那样说了一通话。那林如海都纳嗣子,理财物,留姬妾忠仆了,为着黛玉改了先前所想。现今女子后半生最为要紧,不过夫家两字,他为人父母的,还能不与贾母、贾政提两句?只是不知道,他究竟提了什么,是真个要定下姻缘,还是略提两句便作罢?

想了一回,她看着黛玉神色微凝,似有所想,又恐她多思多虑,想想还是道:“老爷临去前,所在意者也不过宗族、姑娘并瑞哥三件。宗族一事已经定了,瑞哥又小,这里能说与老太太、老爷的,大约也就姑娘这一件了。大约姑娘依傍老太太、老爷而住,自然比大老爷又不同。”

黛玉沉思片刻,终究觉出一点异样,却不知从何说起,紫鹃又提了瑞哥读书一件事,她便将这事暂且搁下不提,皱眉道:“姨娘也往各处打听了,说着家里私塾很是不好。先前宝玉过去,还大闹了一场。且那边学里的太爷年迈,又失了独孙,听说越发有些糊涂,教不得十分的书。且那里大大小小的孩子,也不能一概而论。依着我看,竟还是要请一个西席开蒙。说不得要央一央舅舅,且请一个老成知事的,细细教导开蒙。”

“瑞哥聪敏,又勤勉,姑娘教导的那些他都学得极快,想来也不必十分发愁。”紫鹃开解两句,却听黛玉摇头道:“这请西席授课开蒙,也非一件寻常小事。你瞧着宝玉,他如何不聪敏,且说着不爱读书,那也是不爱八股一类,诗词杂学,却是向日留心的。偏偏请了几回西席,他都耐不住的。可见这西席,原也是不好请的。”

紫鹃听得一怔,不由问道:“听姑娘意思,竟也不喜读书进业,科考为官?”

“又胡说。爹爹也是读书进业,高中探花,后头为官一方,鞠躬尽瘁。我如何不喜?”黛玉叹一口气,道:“只是各人有各个的命,哪里能强挣的?舅舅那样督促,到底拗不过宝玉的天性,又何必强扭?你瞧瞧兰小子,俨然又是另一个模样儿。可见各人缘分天定。”

听是这样,紫鹃方有些明白,不免生出些钦佩:“俗语道各花入各眼,姑娘这是想瑞哥遂心些罢。”

黛玉默默点头,道:“只消他平安长大,做个男儿丈夫,有些担当能为,读书不读书,又在其次了。我父祖数代列候,书香门第,哪个不是饱读诗书,哪个不是为官一方?现今又如何,天人永隔,骨肉离散的,也未必有什么趣儿。”

这是经历生离死别,存下的念想吧。

紫鹃暗叹一声,道:“既如此,姑娘倒还是请老爷寻一任年轻些儿的落榜举子。他们经历变故,又须谋生,自然软和些儿。再嘱咐慢慢教导,不必十分强求功课多寡,先伏了本地水土,再言其他。这么一来,总归不会太差了。”

“你说得倒也在理。”黛玉点一点头,道:“只是未必十分拿得准,也只能多留心在意。这两日我先说与外祖母,听她老人家说一说,再定下来也不迟。”

两人计议已定,却不知那边贾母屏退众人,也正与贾政商议着。

“妹婿遗言,虽未十分道明结姻的事,却也有六七分意思。”贾政将如海遗书中所写之事,一一道明,又问贾母:“听外甥女说,亦有一封书信与母亲的,可也提及此事?”

贾母点一点头,叹道:“他只这么一点血脉,如何不挂心?女孩儿后半生所系,就在夫家,焉能半句不提?自然是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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