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一把有什么要紧,现在得知婆母居然有心让林幼萱嫁到平西伯府去,岳氏都恨不得林幼萱这个人直接没了才好!
岳氏深深吸了一口气,不得不分出精神来给女儿收拾烂摊子。
“我知道了,你去把二姑娘请来。”一个请字,几乎是咬牙切齿。
丫鬟连声应是,有着劫后余生的轻松,一路小跑着往二房的院落去。
林幼萱拐着腿回到住处,刚进门就瞧见懒散几日的丫鬟婆子都守在门口和屋檐下,她脸上温吞的表情顿时染上了喜悦。
她加快步子往屋子里去,一道藏蓝色的身影先从屋内出来,脸上的表情如同她一样欢喜。
“姑娘,老奴回来了!”冯妈妈三步化作两步,上前扶住小主子的胳膊。只消一眼,便发现了小主子走路姿势不对,当即就变了脸,“姑娘这是怎么了?摔着了?!”
说着,眼尖地瞥见林幼萱裙摆侧边沾的灰土,忙开始 从她脸上再到胳膊手掌的检查。
果然瞧见她手掌上的几道血痕。
“姑娘怎么摔着的?!可是那个没有教养的东西又欺负您了!老娘不过出门几日,这些个杀才,真当姑娘是没亲人了吗?!老奴这就找他们理论去!”
冯妈妈受林幼萱所托,到她外祖家给大舅老爷送生辰礼,离开十天不到,刚进家门口就先听说自家宝贝姑娘被长房那个不讲道理的推倒摔到头。正是恼火,就又瞧见姑娘再度摔了,这口气哪里还能忍得下!
“姑娘在林家没人撑腰,可宋家还在呢,苛待一个孩子,传出去我看她岳明霜的脸还要不要了!”冯妈妈气得脸上的肉都在颤抖,撸起袖子就要出门找长房算账去。
林幼萱忙拽住她袖子,“妈妈别急,这里头有原因,你且等我慢慢给你说。你这跑过去,反倒要坏事!”
旁人都觉得林幼萱呆愣不懂世故,冯妈妈是一手把人带大的,知道自家姑娘最会的事就是藏拙,顿时就停下步子。
“姑娘还是快进屋吧,老奴帮您先把手上的伤处理处理。”
冯妈妈说着,把撸起来的袖子也放下,扶着她稳稳当当上台阶进了屋。
福丫早就听到外头的动静,正忐忑地躲门后看,听到冯妈妈的话,二话没说就找铜盆去打热水。
冯妈妈欣慰地笑:“福丫越来越懂事了。”
“人家本来就懂事,妈妈不在家这些日子,屋里的事儿都是她干的,样样都打理得井井有条。”林幼萱回头望着福丫忙碌的身影笑。
“老奴年纪越来越大了,姑娘身边得多几个机灵能担事的人才好。”冯妈妈感慨道,“老太太和老太爷说过些日子把调教好的人送姑娘身边来,卖身契签的是宋家,放在姑娘手上,由宋家发月银。”
“怎么又提起这事了。”林幼萱坐下,在冯妈妈的注视下乖乖伸出手,“先前不是说不送过来了,省得那头膈应再多生是非。”
福丫把水打了过来,还把放着伤药一应物品的小箱子也送到跟前。
冯妈妈抿唇一笑,语气有几分打趣:“还不是姑娘到说亲的年纪了。姑娘出阁,身边没有几个得力的陪房哪里能成,他们的人什么时候尽心尽力过,不给姑娘添麻烦就不错了!”
说罢看向外头站着的那些个丫鬟婆子努努嘴。
林家人可把他们姑娘当成摇钱树,香馍馍!送来说是伺候的人,一个比一个精乖,那是来伺候人的吗,那都是他们林家人的眼线,盯着他们姑娘一举一动,好探听宋家的情况。
“姑娘出嫁可是会带着您娘亲留下的嫁妆走的,他们现在还不知道怎么挠心挠肺的着急。”
冯妈妈刻薄的一笑,语气里全是对林家人的鄙夷。
宋家祖上经商,积攒了许多的财富,到了宋老太爷这一辈更是为一方首富。林幼萱娘亲嫁进来的时候,带的东西都快抵整个林家留下的产业了。
林老夫人能同意身为商户女进门,看中的也是嫁妆,林家式微多年,有一个富有的儿媳妇帮忙,那必然能减轻许多负担。毕竟身为庶出的二老爷想要出人头地,不还得靠家里的嫡母嫡兄扶持。
于是,宋家出钱,林家出积攒的人脉给子孙铺路,就成了彼此心照不宣的约定。
然而天降横祸,林二老爷外放在任上受一桩案子牵连,连命都搭进去了。宋氏思虑成疾,没几年也留下幼女撒手人寰。
但让林家人没想到的是,宋氏离世前就安排好了自己的嫁妆,京城的铺子收益直接归女儿,在女儿出嫁前由林家人帮忙打理。而其他都列好单子交给兄长打理,宋家立下契到衙门过了明路,等林幼萱出嫁时连带收益一并归还。
京城里的铺子一半是在林老夫人那边打理,一半则是在岳氏手上,用来维系林幼萱这些年的支出。
所以冯妈妈说起这些,一半是鄙夷,一半是痛快。
宋氏给女儿铺好路,哪怕林家最后真的待女儿不好,出嫁之后的林幼萱也能够活得比谁都滋润,而林家一根毛都捞不着。
说起亲事,林幼萱到底年纪小面皮薄,被打趣得双颊泛红。
冯妈妈又拿出一样叫她差点想要钻地洞的东西,郑重交她手上:“这是您吩咐吴掌柜打听的,不知道这人究竟能不能成为我们的准姑爷呢!”
“妈妈再笑话我,我就要恼了。”林幼萱手上的信封简直烫人,急得直跺脚。
她让铺子里的掌柜调查高秀才家世、为人,结果吴掌柜直接给冯妈妈了,自己去查要相看的对象,说出去那都是叫人震撼的事。
冯妈妈一阵好笑,到底顾忌自家姑娘面皮薄,收了笑认真给她清理擦伤的手掌。
林幼萱望着信,实在是好奇,忍不住单手去拆开信,脸皮滚烫地认真逐个字的看。
高秀才长得仪表堂堂,祖父父亲都是当过官的,虽然没有太出色的政绩,却也是清流人家。父亲不幸病故,如今和寡母、妹妹一块生活,身世上也是个可怜人。
还特别查了高秀才常出入的地方和来往的朋友,说是温雅自爱的公子,母亲对他的教导严厉,他亦上进,这才年纪轻轻考上秀才,还拜得在朝中有名望的老师。
看下来高秀才可谓是前途无量。
冯妈妈心疼着给她擦掉手掌上被沙子刮出的血痕,仔细看了看,发现是浅浅的伤口,总算是松一口气。一抬头,就见她眸光闪动,凝眉在想什么,忍不住又打趣问道:“怎么样,姑娘觉得高秀才当姑爷可合适?”
林幼萱忙把信压在桌子上,“都没见过,三言两语的就能知道合适不适合吗?”
“吴掌柜大概和老奴说了,听着是个好的。”冯妈妈道,“我听福丫说,长房那个要三月三带你相看去?如若真是说的那般,她这回算是当个人了。”
这话把林幼萱逗得直笑,“三妹妹也要及笄说亲了,我这个当姐姐的还不嫁,不得耽误人家。”
她一句话就带出真相,叫冯妈妈又是朝地上啐一口,林幼萱便倾身靠到冯妈妈肩头,低声将平西伯府要和林家说亲带来的是非都仔细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