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气是和气,但这份和气也带着疏离。
郝嬷嬷哪里会听不出来,想到陆少渊吩咐,如若礼物不接也无妨,重要的是那锦袋。
郝嬷嬷就上前两步,牵过她手作打量:“二姑娘太客气了,但这是二姑娘的意思,我回去一定会禀告夫人,看二姑娘起色不错,想来夫人也放心了。”
就在牵起她手拿一瞬,郝嬷嬷已经把手心里的锦袋塞了过去。
林幼萱动作一僵,反应过来被塞了东西要还回去的时候,郝嬷嬷已经松开她退开,朝她福了一礼告辞离去。
她手里捏着锦袋,满心都是疑惑。
但可以猜到郝嬷嬷今日来,送礼是假,把这东西交给她才是真。
她只能按捺住追出去的冲动,待人离开后,自己回到内间,小心翼翼打开袋子查看是什么东西。
袋子太小,看不真切里头的东西,她倒到手心里,发现是一片碎玉。
“这是做什么?”林幼萱更奇怪了,就是送礼,也不可能送一片碎玉吧!
她捏了起来,对着光看纹路,刚抬起手,她就认出了这玉的主人是谁!
“——妈妈!”她脸色难看至极,捏着碎玉一路小跑到房门前。
冯妈妈正教福丫打络子,被她吓一跳。
“出什么事了?”冯妈妈跑上前,林幼萱紧张得手都在抖,深吸一口气后才急急说道,“让吴大哥在铺子门口挂上旗子。”
她要见小舅舅!
这东西又是怎么到他手上的,他送过来是什么意思!
威胁她吗?!
“不……先别挂旗子了,让吴大给高公子的人送信,说我明日还在老地方等他。”
“姑娘怎么又要见他?”冯妈妈忍不住问。
话落却见林幼萱脸色惨白,仿佛再多说一句话,她就该昏厥过去。冯妈妈不忍再过多追问,扶着她先进屋去了。
这一夜,林幼萱睡不安稳。
梦里的自己跟别人争吵着什么,或者说是她单方面在和对方发泄不满,歇斯底里的,醒来后发现枕头都泪湿了。
她怔怔地看着泪痕,试图回想昨夜梦里的自己都说了什么,却一个字都想不起来,更别说拼凑出完整的梦境了。
……头疼。
林幼萱揉按着涨疼的太阳穴,缓了半刻钟才起身梳洗。
约定的时间将近,宋迦齐父子如今住在宋记后院,她便让吴大找借口直接到林家来接她,一路直接朝酒楼去。
再次来到厢房门外,她心情说不出的复杂。
原本,她想着两人应该不会那么快就再见面,起码在科举结束前,他都不会出现才是。
结果自己低估了他的无赖。
“吴大哥就在外头等我,我有话要单独和他说。”她推开门,把吴大留在外头。
陆少渊一早就到了,在屋内枯坐许久,听到推门的声,抬头便见她抱着自己给的那一株紫花地丁走来。
他站起身,扫见她眼下的乌青,自责道:“我本意并不是要姑娘受惊……”
“不管是不是,总归是如了你的意,陆世子,我来了。”林幼萱冷着一张脸,把白玉盆放在桌子上。
动作并不轻柔,盆底撞在桌面上,发出裹挟着她怒火的咚一声响。
陆少渊拱手的动作一顿,余光扫过花盆,苦笑一声:“我承认,是想见姑娘,却不是现在。”
“是因为现在没脸见我么?还是没想好怎么继续骗我?”林幼萱像是塞满火药的火铳,一点就炸。
陆少渊:……
他闭上了嘴。
似乎现在说什么都是错的。
确实是他有错在先,欺瞒在先。
他站在那里,眸光落在她身上,绵绵的,像是有数不尽的话语想说。
“您这么盯着我瞧做什么,如今我来了,您有话直说不成吗?”她却被他那种委屈巴巴的目光彻底惹毛了。
明明是他干的狗屁事,怎么好像是她欺负了人一样!
他委屈给谁看?
该委屈的到底是谁?!
陆少渊:……
不说话也是错。
她是气极了。
他叹气一声,比了个请的手势:“二姑娘先坐下吧,坐下骂我,起码腿不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