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幼萱慌乱地抬头看他, 他一手搭在门槛上, 身子往她的方向倾过去, 因为有胳膊的支撑正好停在了离她有一步的距离。
陆少渊克制着此刻想拥她入怀的激动心情,用这一步的距离提醒自己, 眼前的林幼萱还不是自己的妻子, 甚至没有成为自己妻子的意愿。
“谢谢你,让我还能有帮上忙的时候。”他明亮的眼眸中漾着笑意,是发自内心的欢喜。
但她还因为担心他的伤口而折回!
虽然她没有开口说明,可她总是落在自己肩头上的视线说明了一切。前世他的苦肉计毫无用处,如今却阴差阳错, 老天给了他一次补偿!
林幼萱在他这种带着卑微的欣喜中微微愣神。
为什么他在面对自己的时候总是把姿态放得很低,像是一个受了许多委屈的孩子,终于得到大人的关注, 小心翼翼又藏不住雀跃……她没有欺负过他吧。
明明被他哄骗的人是自己啊。
林幼萱很快就回过神,可他脸上高兴的笑容太过耀眼, 让她想忽略都不行,甚至于她跟着这份喜悦莫名其妙的放松下来。
“我才应该感谢世子的配合,还连累你被我舅舅打了,你的伤没事吧……”她垂着眼眸,歉然地小声道。
她的轻言细语比三月春风还叫人心神荡漾,陆少渊脱口而出:“疼得厉害。”
话落后,他顿时清醒过来,眼里闪过一丝懊恼。虽然是实话,可说出来了,不就是‘挟恩相报’吗,还会让她自责难过。
果然,林幼萱的表情变得慌乱无措起来,他余光扫见自己的手还抓着人家的袖子,忙不跌松开,害怕再给她添心理负担。
然而让他更不曾想到的一幕发生了。
一直站在门口踌躇的林幼萱迈进了屋,在经过他的时候白皙的手轻轻牵了牵他的宽袖,头垂得低低地说:“您还是快回去坐下吧,得找人看伤口,您身边伺候的人呢。”
她还有话跟他说,总不能因为那一份矜持,就叫他这个伤者站在门口听自己说话。
他身上的伤很可能因为大舅舅的拳头更不好了。
陆少渊胳膊微微晃动了一下,如若不是她耳尖泛红,他都以为自己幻听了。
原来林幼萱在他跟前也会主动的……
“你伤口淌血了!”林幼萱发现他没跟上来,回身一看,他天青色的锦袍上染出一片暗色。这一惊吓,尴尬窘迫都忘了,直接就奔上前拉上他胳膊,把他拽到椅子里坐下,“你身边的人呢?!”
她一边说一边着急地朝外看。
方方正正的庭院里,除去偶尔掠过的飞鸟身影,哪里有其他人!
陆少渊望着她为自己紧张得在泛红的眼眶,心里忍不住浮上恶念。
——这个时候只要他有要求,请求她帮自己看看伤口,她肯定不会拒绝,也会让她因为伤口的裂开而对自己自责,会让她往后再见自己的时候都会有一份愧疚。
他想要娶她的事,或许就更顺利了。
不得不承认,一辈子都活在阴谋诡计中的他,永远都在权衡利弊,卑劣得彻底。
林幼萱说完迟迟得不到他的回应,便抬头去看他是不是疼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哪知一抬眼就撞入他幽深的双眸中。
他眸光锁定着她,像是一头要猎食的豺狼虎豹,有着叫人心惊的攻击性。
“二姑娘……”他声音不知为何带了一点点哑意。
林幼萱听得脊背发寒,猛然发现他们离得太近了!
他的呼吸柔柔地扫过她脸颊,带着让人脸红心跳的温度。
她本能是想要往后退,不知为何双脚却不听使唤,仿佛是被他眼神盯在了原地,让她忍不住咬着牙关颤栗起来。
“二姑娘先回去吧,你在这里,我静不下心来处理伤口。如若还有其余的事,二姑娘过后随时都可以让人送信给我,我一定会赴约。”
就在林幼萱慌乱得六神无主的时候,他忽然放缓了声调,带着安抚的温柔。
林幼萱心脏又剧烈地跳动着,理智回归了,力气似乎也回来了。她抬起脚就往外走,毫不犹豫的,急迫得一个字都没有再和他说。
陆少渊一直凝视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直至她最后一片裙摆都消失在视线里,才靠着椅子伸手去揉太阳穴,长长呼了一口气。
他从来就是良善之辈啊,但凡她退一步,就会让他忍不住想要得寸进尺,方才险些就又故态复萌。
林幼萱一路小跑着出了伯府,登上马车,心跳依旧如同擂鼓,让她坐立不安。
在门口一直等着的宋迦齐见她很快就回来,只是把她失魂落魄的模样看在眼里,没有再多说话,让车夫回宋记。
宋敬云在宋记等得心焦,好不容易见两人回来了,上前关切,哪知两人都不说话,可真是快要把他急死在当场。
“萱表妹,你快点说句话啊!”宋敬云在林幼萱跟前打转。
林幼萱被他转得眼晕,终于脱离了陆少渊带来的振慑感,捂着额头低低呻|吟一声。
陆少渊再是受伤了,他也是男人啊!还是个明明白白告诉过自己,对自己有势在必得决心的男人,他就是个危险份子!
她居然就那么放下警惕心了!
如若他真要对自己做出什么事,她根本无力反抗,她可以很肯定,那一刻他肯定有意动。不一定是什么下流的事,但绝对是对她步步紧逼的事。
林幼萱的一声哼唧把宋敬云唬一跳,惊疑不定道:“难道父亲真去把人揍了?!”
林幼萱:……
就不能不提陆少渊挨揍的事吗,她就是因为他挨揍了,才良心过意不去而差点被他生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