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林幼萱买宅子十分顺利。
她舅舅识得靠谱的牙商, 条件摆得明白,又尽心尽力,带她去看的宅子都是符合她预期的, 反倒是她挑花眼用了一晚来做决定。
定下的这套房子在西城, 京城素有东富西贵的说法,西城多是皇子勋贵和官邸, 多为御赐, 想要在西城拿下一套房子十分困难, 多数时候是赶巧了。
林幼萱就是赶的这个巧, 有一套二进的小院子因为主人实在是在京城无法支撑生活了, 要举家搬迁回祖籍, 这才割爱卖了宅子。
卖价堪比东城三进的宅子, 贵是贵了点, 比起东城, 西城更为安全适合她一个女孩子居住。毕竟住的都是皇亲国戚和朝廷大员,巡逻的士兵都比东城多, 自然没多少歹人敢冲进来。
最后让她决定买下西城宅子还是因为前世发生的一件事。
因为连年天灾和战事不利, 还有贪官污吏上下其手,民间瞬间爆发粮荒。那一年粮荒逼得不少人落草为寇,还有混入京城潜伏在东城,半夜烧杀抢掠,不少富人和无辜百姓都遭了殃。
当时只有西城没受任何影响, 守兵也比平时多了一倍,饶是这样,她在伯府看着远处火光冲天紧张得一夜未眠。
当年的惨烈想起来还是心有余悸, 自然还是要安全有保障的西城。
她给钱给的痛快,卖家得知她是前儿刚立功的宋小将的外甥女, 更是爽利地该地契办好手续,约好三日后就搬离将钥匙交给她。
“连着跨院那个小园子可以再修缮修缮,回到苏州我就给你找个有名的工匠,让他给你把整个宅子都重新改改。”宋敬云跟着她脚步上了马车,对那个宅子不算太满意,盘算着要大修。
林幼萱点点头:“确实有几处过于老旧了,看得出来好多年都不曾修缮,可能他们实在也没有多余的银钱整修。”
不然怎么会搬离京城。
她不拒绝,宋敬云心里十分高兴,连连点头:“修缮的银子由我来出,就当补给你的及笄礼了!”
身为宋家长子长孙,最不缺的可不就是银子,换作是别的,林幼萱定然是要拒绝,更何况这是他一片心意,再拒绝下去就显得她不知好歹了。
她欣然接受:“那我就先谢谢表哥了!一定要把园子里的活水重新引好,我方才瞧着怎么变成一池死水,风一刮隐约传出臭味了。”
“这有什么难的,你只管提要求,最好都拆了重新修!”宋敬云财大气粗,手一挥就要推倒重建。
林幼萱被他的豪气逗笑了:“里头不少木头和树都是有年头的好东西,你给我全弄了,我得哭!”
只要有银子什么东西弄不来,不过宋敬云没有再多说什么,只盘算着让好的工匠来提意见,省得他一个外行指点内行,再把他表妹的新宅子给弄得乱七八糟,那他爹第一个就饶不过他。
表兄妹俩这头有说有笑一路回宋记,从镇抚司出来的陆少渊打马回西城,在过了伯府所在的胡同又继续不急不缓往前赶,来到一处有些日子不曾登门的宅邸。
此时的伯府,闵氏正闹情绪,冷着脸不愿意交出府里的对牌,府里的老管事秦叔已经在她面前站了有一个时辰。
秦叔今年五十出头,头发半白,微微偻着背,说明来意之后闵氏不搭理自己,甚至就当着他面继续差遣仆妇做事,是一点儿也没把陆少渊放眼里的做派。
秦叔是威远伯的心腹亲信,年轻的时候就跟着老伯爷是,常走南闯北管理着伯府庶务,脾气是个顶顶有耐心的人。
在面对闵氏这种不讲道理的妇人,还故意落自己脸的主子,耐心显然是不够用了。
他不急不躁望着外头太阳一点点挪到某个位置,再一次开口要对牌:“请夫人交还管家对牌。”
闵氏立刻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浑身炸毛,眼刀子一下就扎了过去:“我是伯府的夫人,自我嫁进来后管家权就在我手上!我辛辛苦苦十余年为这个家操劳,岂容他说什么是什么,如此大逆不道,也不怕被言官参一本!”
这些话对于秦叔而言根本没有杀伤力,他闻言略略点头,算是对于她这个主母的尊重,表达听见她的回复了。
只见他抱拳拱拱手,说道:“夫人既然不交便不交了吧。”
闵氏一愣。
就这么简单不争了?她目露狐疑,下刻就仿佛被一盆凉水从头泼到脚,连血液都凉透了。
秦叔放下手,朝她微微一欠身转身离开,在提着袍摆迈过抱厦门槛的时候,扬声吩咐跟上来的人:“传令下去,从此刻起,府里原有的对牌全部作废,让管事们都到账房找我取新对牌。如若有人再拿老对牌行事,直接找人牙子发卖。”
轻飘飘的语气让在场听到的人都毛骨悚然。
这是直接越过闵氏抢夺走了管家权,也可以说谁再跟着闵氏胡闹,那世子爷就不会客气了。
世子爷是动真格,而不是闵氏想耍小性子就耍小性子的人。
闵氏脸上血色尽褪,站起来歇斯底里地朝秦叔大吼:“你给我站住!我是当家主母!你们就不怕我去皇后娘娘那里参他一本!让他陆少渊被世人知道,他是怎么不敬我这个继母!”
然而秦叔头都没回。
正如陆少渊之前所说,随她爱怎么作怎么作,作到顶了,下场怎么样都在自找的。
抱厦回荡着闵氏无力的嘶吼,其他人都当自己死了一样,低头一言不发。
伯府这天变了。
不管外头怎么热闹,林幼萱计划的事情都在按照她预估的一步一步走向正轨。
宅子的钥匙在第三日送到了她手里,宅子要重新修缮也不着急住,就让吴大父子找人先去收拾收拾,然后定下了后日出发去苏州。
宋敬云还得赶回来会试,早一日离京,他就可以少赶一些路。
宋迦辰高高兴兴安排好一切,在离京前一日就收到有关百尸案的新进展,她父亲的旧案被重新提审,有冤情一事传出来引起不少人关注。
她在大家把目光聚焦在自己身上的时候,悄悄到码头坐上南下的船。
清晨起了雾,深秋的天凉意甚浓,她上船后推开窗户看河堤,心情和这片河面一样宽阔。
真好,前世最遗憾的事终于可以成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