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确定今天要进宫, 她便让红莺去给陆少渊送了信。
他一夜没有消息, 想来是准备去了。
她肚腹空空在打鸣, 索性让冯妈妈带上早点, 让陆少渊在亭子那等。
陆少渊从院门口挪到八角亭内, 今日有雾, 这会子都没散尽, 小片小片的药田在朦胧中颇有乡趣, 这园子仿佛成了一个远离尘嚣的隐居之所,叫人心神安宁。
他有些理解为何林幼萱要把药田设在这里了, 同样的是不是能说明她心里其实一直都不宁静, 所以才想在这府邸一隅找一处能得安静的地方。
他眉头微微蹙起,林幼萱来到的时候便见到他对着药田若有所思的模样。
“还没用早饭吧,一块简单吃一些吧。”她嗓音还带着些许困意的模糊,柔柔的,像笼罩在这天地间的雾气一般。
陆少渊转身过来, 神色已经恢复如常,还有点儿受宠若惊:“那我就和萱儿客气了。”
林幼萱已经懒得纠正他的称呼了,有人就是故意的, 再提醒也白搭,更何况又不是一个亲昵的称呼就能解决两人之间的问题。
她坐下不管他, 自顾地先喝了两口粥。
粥里放了桂圆红枣,香甜软细,她便盯着这碗粥吃,吃到一半对面伸来一只手,把她剩下的半碗粥端走了。
林幼萱抬头,莫名其妙:“你自己没有吗?还抢食儿?!”
陆少渊神色一顿,在思索怎么说能显得雅致一些:“宫里规矩多,粥水一类的还是少用吧,省去诸多不便。”
林幼萱:……
宫里如厕都是个麻烦!
她脸颊略一热,睨他一眼,转向那小笼包。
陆少渊这才低头用早饭,先把她剩下的小半碗粥喝了。
姑娘家喜欢甜口,前世他经常看她喝这个,却从未尝过,今日一尝果然香甜,就是甜得发腻。但小半碗喝完却又意犹未尽,可能是她喜欢的,他便也喜欢了。
林幼萱吃了两个包子才反应过来他在喝自己剩下的粥,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把话都憋了回去。
他不嫌脏,她管那么多干嘛。
陆少渊见她吃得差不多,说起宫里的事:“三皇子的禁足令昨夜解了,昨天才偷偷摸摸到了谭家,他今日肯定要光明正大地进宫去给皇贵妃请安。他得先去见皇帝,估计差不多是你进宫半个时辰后,就会到皇贵妃宫里。”
“我掐算着时辰,差不多就告退吧。”林幼萱嫌恶地皱眉。
“这次碰不见,下次肯定会碰见,你就大差不差的时辰告退。皇贵妃宫里不好安排,但也有耳目在,见着了你亦不必担忧,况且大皇子刚刚解了禁足,一时半会不敢有什么差错,不会贸然行动。”
陆少渊细细打量她神色,并没发现她有昨日那种剧烈的反应,暂时放下心来。
林幼萱点点头,肚子填了个七分饱,再抬头看看天色差不多该动身了。
“萱儿,去皇贵妃宫里一路都会有人在暗中看着,你尽可放心,我在宫外等你。”陆少渊朝她微微一笑。
被晨光轻轻笼罩的年轻公子眉目温润,似乎连冷风都变得温柔了。
他在用守护给她安全感。
林幼萱一时百感交集,如若前世他能有今日一半的回应,他们之间或许也可以携手并进吧。
可惜,没有如果。
她收起所有的思绪,朝他点点头。
宋敬云昨夜温书太晚,起得也晚了,在林幼萱出门前堪堪赶来,一眼就看见陆少渊,嘟囔着:“这到底是我表妹的府邸,还是他府邸?”
陆少渊当没听见,两人一块目送她坐上马车离去。
马车出了府门,宋敬云双手往后一背感慨道:“萱表妹穿上那身命妇服,居然有股不怒自威的威仪来,让我一时都不敢认了。”
陆少渊不知想到什么,视线又落在马车消失的方向,抿唇笑了:“她穿上一品命妇服更好看。”
端庄又仪态万千,一颦一笑都勾人心魂,他甚至荒唐的想象过自己亲手把她从那端庄的衣裳剥开,那种媚态会叫人如何的惊艳。
宋敬云可不知某人外表一本正经,却暗中有一副骚骨,听到这话嗤笑讥讽:“那定然是,可惜啊,威远伯府是个三等爵啊。”
这是在说陆少渊不够格,陆少渊并不生气,反倒笑得更愉悦了,朝宋敬云一拱手道:“过几日就开科,我先在此恭祝宋公子旗开得胜。”
宋敬云翻了个白眼,一手指他:“不用你在这儿捧杀!我定然是会努力,指不定能让萱表妹穿上一品命妇服呢。”
赤|裸裸的挑衅叫陆少渊终于笑不出来了。
他沉了脸,无比严肃道:“宋大公子,萱儿的终身大事不可儿戏玩笑。”
宋敬云挑眉:“怎么,你死缠烂打就不是儿戏玩笑?我愿意许诺就是儿戏?陆世子啊,我真要争一争,你又当如何?”
陆少渊闻言瞬间就握紧了拳头,对上宋敬云,他确实没有什么胜算,亦不能保证林幼萱最后会不会对宋敬云动心。
他一时无言以对,是属于懦弱的表现,宋敬云得意笑一声,扭头走了。
——天天在他眼前碍事,不让陆少渊害怕,那真是他宋大公子无能了。
林幼萱不知道家里两个男人幼稚得又争斗起来,在脑海里一遍一遍演练遇到各种意外的应对方法,到最后发现自己越想得多反倒心越乱,索性端坐着默念心经。
真到了宫里,经过严格的查验再见到皇贵妃派来的桂公公,她心湖已然一片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