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刃 第24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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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官您要等的人不是还没来吗?不再多留几日?”

青年摆了摆手,伙计就捧着钱退下了。他正欲起身,这时忽然一人走进了店里,青袍银剑。

薛乐站在门口四下环顾,视线撞上了临窗一青年,对方朝他举杯,眉梢一挑就笑了。他走到那青年身后的位置坐下,两人相背而坐,声音压得极低:“事情如你所愿,相信过不了多久般若教也会得到消息。”

“嗯。”

薛乐有些犹豫:“……不过江离似乎觉察到了。”

青年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他一向都很聪明。”

“你白白请了我来帮忙,我根本就没派上用场。”薛乐道,“他当时冲进火里想要救你,后来一直寸步不离地守着尸体,不眠不休的,有几个人想要查验尸身都被他拦住了,一点都不准旁人碰,最后也是他亲手葬下了尸体。徒弟伤心成这副模样,还有谁会怀疑师父的尸体是假的,连我都快要被骗过去了。”

“……”

“我原以为他真当你死了。但他今日同我告别时,将这个交给了我。”薛乐拿起一个被粗布条缠住的长物件向后递了过去,青年接了过来,拨开布条,是一把佩剑。

“他说了什么?”

薛乐叹了口气:“他说,物归原主。”

“还有呢?”

“没有了。”

薛乐等了片刻,不见对方再开口,便起身告辞了:“我不便在此久留,你往后多多保重,我们有缘再见。”

醇酒忽然间变得索然无味,青年放下杯盏,手指慢慢摩挲过自己的佩剑,似乎是在发呆,良久之后,他才站起身,携剑离开了。

第32章 [第三十一章]

江离反握着匕首,在树身上刻下了三道标记。

这处是入山迷阵的阵眼所在,九渊山本就凶险,更有般若教众巡逻,他拿不准自己能否全身而退,不过做了标记,多少会方便离开。

那支两侧锋刃如锯齿的断箭像一根插在心头的刺,又像迷雾中的一线亮光,引着他离开洞庭,径直来到了般若教的所在。这儿刚下过一场细雨,天色灰蒙蒙的,草泥湿润,风也微凉,举目隐约可见山顶的楼阁。江离佩了把铁剑,又蹲下用皮绳将匕首固定在了小卝腿侧边,打结时颇有些不灵便,他顿了顿,不由得摩挲了一下指尖。

指尖的烫伤不算太重,已经有了痊愈的迹象,然而既痛又痒,反倒愈发折磨人起来,仿佛时时刻刻的提醒。

江离低垂着眼,不知想起了什么,忽然轻声道:“忘不掉。”

说完这句没头没尾的话,他站起身来,朝山顶走去。对江离而言,避开巡逻而不留下足迹并非难事。夜色同他一并到达,般若教逐次点起灯来,重重殿阁,烛火煌煌,却并无暖意,反如森罗殿一般森然诡谲,教前矗立着三道朱红色的木雕拱门,最前方的拱门顶端还钉着一个男人。

小臂粗的铁钉穿透他的肋骨,牢牢地将他固定在拱门上,而那男人显然还活着,胸膛微微起伏,浑身被雨淋得湿透,不知究竟受刑了多久。走近时能闻到浓重的血腥味,江离这才发觉男人不止是被雨湿透,他的鲜血漫透衣衫,沿着阴刻的般若莲花纹路缓缓流淌,浸润了拱门。

许是觉察动静,男人突然半睁开了眼睛,直勾勾地瞧了过来,江离一手按在剑上,警惕地盯着他张开了口,响起的却是一声凄厉的鸦鸣。江离一惊,只见几只乌鸦飞落在男人身上。这栖息在魔教的禽类也凶猛异常,全不怕人,任凭男人虚弱地挣扎,纷纷在他身上啄食起来,肉屑掉落,男人痛苦万分,却哑得发不出丝毫声音。

静得可怖。

江离缓缓穿过三道朱红拱门,悄无声息地游走过殿阁,身形几乎融入了檐下卝阴影。这偌大的般若教沉寂如一摊死地,巡逻守卫的黑衣教众也仿佛鬼魅,直到一处屋舍窗下才听到了些声响,他透过窗缝看去,屋中的两人居然都不陌生。

似乎是间书房,右护法易卜之坐在椅上,才逃出别庄的贺兰就跨卝坐在他身上,裙裳被凌卝乱卝撩起,露出了玉白纤细的腿。他埋首在贺兰的颈间,手在她的腿上不住揉卝捏卝抚卝摸,贺兰攀在他背上细细卝喘卝息,突然道:“宁钰说……是你让他带人去接我的。”

“我没吩咐过。”易卜之动作一顿,“宁钰这么跟你讲的?”

“嗯。”贺兰轻轻笑了,“我就知道那个伪君子骗我。”

易卜之并不理睬,一双手摸卝索而上,扯散了她的衣襟,低下头去。贺兰惊卝喘了声,抓着他的头发,颤卝声道:“倘若我回不来了,你今晚打算去找谁?”

“问这个干什么?”

“我就是想知道。”她不依不饶。

易卜之忽地松开了手,往后靠上椅背,十分不耐烦:“贺兰,认清你自己的身份,别总是这么无聊。”

见他扫了兴致,贺兰不再开口了,动手去扯他的衣袍,凑上去讨好地吻着他的下颔。

江离实在看不下去了,那两人似乎也不会再说出什么,然而就在他要转头离开的一瞬间,贺兰将易卜之的衣领彻底扯开了。男人胸口大敞,右侧锁骨下纹着一团赤红色的重瓣花痕,妖异至极。

江离瞳孔骤缩,只觉浑身血液都为之一冷。

“有人!”易卜之猛地推开贺兰,抓过书案上的石砚掷向窗户。窗户与石砚在一道剑光下同时破裂,凌厉无匹的剑气呼啸袭来,易卜之站起身来,内力凝于掌心轰然拍出,犹如海潮怒涨,两股内力悍然冲撞,激得屋中狂风大起。

贺兰倚着墙壁喝问:“什么人,胆敢夜闯般若教?!”

风势渐息。只见少年提剑,眼也不眨地盯着易卜之:“我来杀你。”

易卜之若有所思地瞧着他,袍袖微微鼓起,屈指成爪直朝江离的命门袭去。江离横剑相抵,谁料他不仅内力强横,一双手更似铁铸,与剑相碰时发出了铮然脆响,分毫不让。

一击不得,易卜之旋即变爪为掌,森森杀气铺天盖地压下,掌风已逼得人胸口滞闷,江离却不躲不闪,剑光陡然暴涨,仿佛浩荡百川奔流,逆迎而上撕裂了掌风。易卜之忙撤手后退,江离紧逼不放,剑锋冷光闪烁,划出了一道致命的弧线。

易卜之掌法变幻,将剑招险险化解,双方出招皆是极快,带起的疾风摧得烛火飘摇不定。突然之间,易卜之直接赤手擒住了剑身,欺近前一把掐住了江离下巴,借着烛光仔细一端详,终于恍然大悟:“是你。你竟然没死?”

江离狠狠挣开他的手,想要一剑劈断他握剑的那只手,然而易卜之将长剑攥得更紧,浑然不理被割出卝血丝的手掌,甚至还露出个笑来:“你想去见一见你爹吗?”

江离猛然抬眼,易卜之对上他的目光,语气赞叹:“瞧这恨之入骨的眼神,真漂亮。只是,你异想天开到拿这破烂玩意杀我?”他手上用力,咔嚓一声,铁剑竟被硬生生折断了。

好在江离早有准备,他毫不犹豫地将手上断剑当作飞镖掷出,手在小腿上一抹而过,抽卝出了匕卝首。他迅若闪电,易卜之刚刚挡开断剑,匕首的寒芒已近在眉睫,间不容发之际,易卜之竖掌为刀攻向他手腕,一股强悍劲力扑泻,气力硬碰,江离终究略逊一筹,匕首偏斜划出一道血弧,仅仅割破了易卜之的眉头,血花飞洒。

易卜之掌法突地一变,不见强硬,反如搅卝弄春水般轻柔,江离使出的力气被悉数化解,他当机立断就要抽身后退,却惊觉那池春水悄然化作了漩涡,陷入其中便难以摆脱。

只是须臾的滞缓,就被易卜之捉住了时机,他不再纠缠,出其不意地提膝撞上了江离的胸腹。江离不受控制地摔了出去,狠狠撞在书案上,撞得案边的香炉跌碎在地,甜腻香气毫不吝啬地泼了他一身。他只觉肺腑翻滚,随之眼前一花,像是被困倦当头打了一棒,整个人昏沉起来,视野也逐渐朦胧,江离想要扶着书案站稳,却听到当啷声响,是匕首脱手掉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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