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3)(2 / 2)
我回头看他,发现他并没有听见。他正在细心地帮我挂外套,衣服被他铺得平整。
我又跑到他的卧室,开门时吓了一跳。
房间里堆的到处是书,摞的老高,桌上还摊着没做完的卷子。墙上贴着班级名单,记着所有人的电话和生日。日程表上密密麻麻的,被记满了。
在这样的房间里,我甚至喘不过气。
我不知道林潮生是怎么挺下来的。
我突然明白他家为什么没有电视了。不是他不想看,而是他不能看。
我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回林潮生的身边,他正在收拾厨房,那模样十分熟练。
我用手指轻轻戳了戳他的后颈。
他缩了下脖子,用手指摩挲着我戳的地方,回头朝我笑:怎么了?
我静静地看着他。
他用指尖点了下我的脑门,看我做什么?
我踮起脚尖,用手拖着他的后脑勺,把他的脑袋按在我的肩膀上。
同桌,你可以依靠我。我用手摸了摸他的头发,又开口:林潮生,你的温澜哥哥以后会罩着你的。
我他妈的差点被自己感动到,林潮生却狡猾地调侃我。
他靠在我的肩膀上轻笑,用食指绕着我的发尾,怎么不叫潮生哥哥了?
我气得推开他,就不能让这个梗过去吗?
他没理我,继续收拾厨房,嘴角一直挂着笑容。
晚上洗完澡后,林潮生掏出来三个厚厚的被子。我正盘腿坐在床上,从里到外都穿着他的衣服。
看他忙忙碌碌,我不解地问:我们盖一个不就行了?
他抬眸,眯着眼,不行,有人怕冷。
我摸了摸鼻子。
就这样,我和林潮生躺在一个被窝里,身上压了三层棉被。
睡着之前,我手里捏着棉被,看着他的胸口起伏,像是潮汐。
同桌,你睡了没?我问他。
没。
他帮我掖了掖被角。
林潮生。
他嗯了一声。
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很想叫他的名字。然后,我下意识地和他汇报:我不和那些女孩在一起了。
他没出声,但我知道他听懂了。
你你应该不会再瞧不起我了吧?我问。
忽然,我身后传来热气,温暖的胸膛贴着我。
林潮生从身后圈住我,把我搂在怀里,他凑在我耳边说:温澜,你真记仇,都这么久了,还惦记着。
他用手掌摸了摸我的额头,撩起我额前的发,睡吧。
我感受着他的体温,暖呼呼地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我正面对着林潮生的脸。两个人的鼻尖相互抵着,四肢也缠在一起。
很巧的是,我们同时睁开眼。
不巧的是,我们同时升了旗。
我感受到我大腿那有热热的东西,我知道自己的胯间也是热热的。
我俩像弹簧一样弹开,各自扯了被子,盖在跨间。
然后我们尴尬地穿衣服,尴尬地洗漱,尴尬地吃早饭,尴尬地聊东聊西。
我们假装忘记这件事。
事实证明,人们总会遗忘那些尴尬的事情。周一开学的时候,我和林潮生仿佛已经忘了那天早上的窘迫。
一切好似又恢复了正常。
一切好似又开始了反常。
比如,我没法再对他的亲近处之泰然,比如,他不再能自然而然地摸我的头。但这些反常很快就回到正轨了,日子照常过。
时间汩汩而过,教室后面贴起了高考倒计时。
那天班主任抱着书走进来,给我们每个人发了便利贴,让我们写上自己的第一志愿,准备贴在教室后面激励同学。
我嘴里咬着笔,盯着便利贴发了会呆。接着,我用手掌遮住脸,透过指缝偷偷往旁边看。
林潮生很快就填完了。
我用手肘撞掉了他的笔盒。
喂,同桌,你东西掉了。我像往常一样,自然地跟他搭话。
林潮生低头看了看,弯腰去捡笔盒。我立马凑到他桌子边,看清了上面的字。
我想知道自己要填什么了。
下课后。
林潮生突然拉住我手,用温热的手掌捂住我的眼睛。
我还在为刚刚的事情心虚,支支吾吾地:你、你干嘛
嘘,闭眼。
喂,你都捂住了,我看不见。
眼前一片漆黑,我听见他在笑。
你他妈干嘛
别睁眼。
我听见一阵悉悉簌簌的声响,像是他从兜里拿出了什么东西。
他轻声说:睁开吧。
我睁眼时看见了一个晶莹剔透的东西。
一条黑色的细皮绳串了一个小小的玻璃瓶,玻璃瓶透明而发着光泽。里面盛着蓝色的闪亮的小晶体,被切得细细小小的,反射着窗外的阳光。
是硫酸铜晶体。
这是一条项链,像是手工做的。我不知道他怎么有空。毕竟高三学业重,他真的很忙。
我接下项链,抬眸时正看见林潮生背对着阳光,发尾被笼罩造成金棕色。他目光炯炯的盯着我,唇角微微勾起。
我偏过头去,变得结结巴巴,你、你还记得呢
喜欢么?他伸出手,用食指和拇指搓了下我的耳垂。
耳垂正在变热。
我胡乱点了点头,还、还算是挺好看的。
我不自觉地变得着急,手忙脚乱地把项链往脖子上戴。
带好后,发现他用手撑着下巴,目不转睛地盯着我看,眼睛亮得像星。
你、你看什么。我继续结巴,整个人都变得别扭起来。
林潮生轻笑着摇了摇头,转过身去,继续写他的卷子。
窗外的白杨树慢慢长出嫩叶,远远地传来花骨朵的清香。
我们即将迎来夏天。
后来夏天来了。后来我们高考了。后来我们毕业了。后来我们收到同一所大学的录取通知书了。
那个暑假是闷热的,十几岁的少年人都在为离别而苦恼着。
而我正坐在林潮生家的沙发上啃着冰棍,看着动画电影。他家新买了电视,他家新买了床单,他家多了很多东西。
还多了个我。
那天我和他去学校拿档案,我随口跟他提到我妈交了新男朋友,以后在我家住。我说这话时很是随意,没透出一丝不满。
他总是能看出我的窘迫。
当时他揉了揉我的脑袋,问我要不要在他家住。
我胡乱点头。
然后我开始在他家住。
我懒懒地靠在林潮生家的沙发上,抬眼就能看到他在厨房里忙忙碌碌。
他的袖子被挽起一截,白皙的手臂露出一点青筋,额间冒着汗珠。
我突然有个荒谬的想法。
无论林潮生去哪,哪怕天涯海角,哪怕九垓八埏,我都会跟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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