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珑四犯 第36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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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滴酥拿冰渥着呢,小娘子尽快食用为宜。”那闲汉复又叉手行了一礼,快步跑开了。

八宝将食盒提进去,笑着说:“云娘子真是时时惦记着您呢,想是又在瓦市上监工新铺子,得了好吃的,想着送来给娘子尝尝。”

梅芬舒展着眉目道:“她倒是待我像亲姐姐一样,可惜以前她在幽州,要是早早来了上京,那我小时候就有伴了。”

不过现在也挺好,两下里惦念着,帮衬着,还时常送些果子点心来,已经让她觉得很暖心了。

揭开食盒的盖子瞧,每家酒楼运送这些需要冰镇的食物,都有特制的一种器皿,就像上下两层的宝船,上层是小食,下层铺着冰屑。要是到了严冬送热菜呢,就在底下灌上热水,也能保证上层的菜色不会冷却。

那蚫螺滴酥,做得很是精美,五彩的颜色一圈圈缠绕上来,真像一只只丰腴的螺。

正因为精美,数量就不能多,区区四个,拿修剪好的竹叶衬托着,显得别致,且物以稀为贵。

梅芬和云畔一样,喜欢这种甜甜的小食,也因为滴酥容易融化,自然要先吃它。于是小心翼翼托起来,一口一个,梁宅园子的手艺和别家还不一样,奶酥里加了橘汁,那浓香充斥口鼻,四个全吃了也不觉得腻。

待吃完了,要了杯清茶漱口,至于那些牡丹饼,便赏了几个女使,让她们拿去吃了。

静谧的午后时光,深宅内院过起来悠闲得很,竹帘子放下来,门也半掩上,主子歇午觉,女使们就有了空闲,可以挪到后廊上纳凉吃果子。

梅芬盖上薄被,枕着蝉鸣入睡,起先睡得好好的,不知怎么越睡越热,心头像攒着一盆火似的,把被子掀开扔在一旁,也不觉得有任何缓解。

燥热难耐,却昏昏噩噩睁不开眼,不光是热,还夹带着某种陌生的渴望,从心底里生出藤蔓来,一直向上延伸,冲破她的灵识,一举冲进脑子里。周围起了迷雾,渐渐迷雾转变成红色,仿佛对面烈焰滔天,把空气都浸染了。

她还在混沌里挣扎,忽然够到了一条臂膀,一个人……她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双臂奋力地攀上去,那个人是凉的,能解她心头的燥热。她深深叹了口气,忽然觉得满足异常,心里的那团火无穷无尽地烧,迷雾里的人抚摸她的头发,她任他施为,像只温顺的猫……

她在很久之前曾经养过一只雪里拖枪,可惜那狸奴后来跑了,到现在都让她觉得很遗憾。

***

明夫人那厢终于办妥了江珩过定的事,宰相夫人出来把消息告诉她,“一应都很顺利,女家说了,用不着大肆操办,到底不是头婚,太过张扬了脸上过不去。等择个吉日,换了婚书就把人抬到府上,到时候要好的亲友同僚摆上几桌酒席,让人知道有这门亲事,就成了。”

明夫人连连道好,和高夫人说了好些客气话,感谢她辛苦一场。

高夫人摆摆手,“咱们多少年的交情了,还用得着说这些!”一面感叹,“你和巳巳是真不容易,要不是逼到这个份儿上,哪里用得上你们出面求这门亲。”

明夫人从来不爱落话头在人家嘴上,只是轻描淡写着,“月引已经不在了,江侯一个人也孤寂得很,偌大的府邸总要有个像样的人来撑门庭,不光是为江侯,更是为着巳巳着想。”

高夫人很赞同,“妾室当道,确实不是办法,明年举家搬入上京,督查的眼睛可多着呢,万一哪里不留神被言官弹劾,告到官家面前,那几辈子的老脸就顾不成了。”

明夫人说可不是,彼此又客套一番,和宰相夫人道了别,返回自己府上。

到家先去瞧瞧梅芬,如今她也爱过问一下外头的事了,这样很好,须得一点点让她了解繁文缛节和人情往来,将来有朝一日踏出后院,不至于摸不着头脑。

顺着木廊子往前,直通滋兰苑后廊,两个女使正坐在廊下纳凉,看见她来,忙站起身纳福。

明夫人问:“娘子歇下了?”

八宝说是,“睡了有阵子了。”

明夫人嗯了声,接过仆妇手里的果盘进了上房。

绕过一架屏风,前面就是梅芬的内寝,刚抬起头来,打眼竟然看见一个小厮打扮的人跪在梅芬榻前,两个人搂抱成一团。

简直是晴天霹雳,明夫人手里的果盘“哐”地一声砸在地上,声嘶力竭大吼起来:“你们在做什么!”

第47章 和他相依为命。

也就是这么一声,把梅芬从迷茫中拖拽出来。她一怔,脑子瞬间清醒,却见自己抱着个陌生的男人,吓得尖叫起来。

明夫人气得脑子都发懵了,冲上前对准这小厮就是几巴掌,“杀千刀的杂种,你究竟在做什么!”

在场的人都被这突来的变故吓傻了,两个女使“咚”地跪下来,茫然看着榻上瑟瑟发抖的梅芬,实在不明白究竟出了什么事。

很快,巴掌便毫不容情地落到了她们脸上,“你们是死的,让你们伺候,怎么连生人进了院子都不知道!”

八宝和团圆捂住了脸哭起来,“先前娘子赏了我们牡丹饼,我们瞧娘子歇下了,就上后廊上……”

“你们倒会受用,连宅院都看不好,养着你们有何用!”明夫人狠狠啐了一口,转过头来瞪着那个小厮,“来人,把这个杀千刀的种子给我捆了!”

外面立刻应声进来几个婆子,上来便将那小厮绑了个结实。那小厮倒也不挣,只是哀声求告着:“夫人……我和小娘子是两情相悦,求夫人成全我们吧!”

榻上糊涂着的梅芬忽然惊醒过来,她不可思议地望着这张陌生的脸,仓惶道:“你说什么?我根本不认识你,你究竟是什么人!”

明夫人只觉脑袋都要炸开了,又气又恨,险些痛哭出来。

她千珍万爱的女儿,怎么会和一个家仆厮混在一起!苍天啊,是自己看不透这女儿吗?她说不认得这个人,可先前明明两个人搂作一团,也瞧不出她有半点的不情愿啊。

“你不认识他,他是怎么进你闺房的?既然是生人,你为什么不叫,就任他……”明夫人直跺脚,“家门不幸!家门不幸!”抬手指向那个小厮,“把这该杀的贼拖出去填井,不许他再多活一日!”

然而这种杀人的事,内宅的妇人哪里敢做。正犹豫不决的时候,舒国公闻讯赶了进来,看见女儿院子里乱作了一团,进门腿颤身摇几乎站也站不住,白着脸问:“这是怎么了?到底怎么回事?”

明夫人哭得说不出话来,指着榻上捂脸呜咽的梅芬,那手指之用力,恨不得一下子戳死她算了。

“你去问问她!我清清白白的人家,怎么养出这么个不知廉耻的东西来,青天白日和这贼配军搂抱在一处……”真是恨透了心肠,狠狠抽了自己一巴掌,“我这张脸,往后可往哪儿搁啊!”

舒国公转头看向那小厮,认出来他竟是向家远房的亲戚,叫向允,因家里遭难才投奔到府里来的。自己当初看他可怜,留他在前头帮工,也行护院之职,没想到最后居然弄得后院失火,真是好心不得好报,天菩萨不长眼!

他怒极了,上前抓起人,当着面门就是两拳,“不要命的混账王八,老子打死你!”

向允被打得满脸血,依旧还是那一句:“郎主,我与小娘子两情相悦,求郎主成全。”

梅芬赤足从榻上蹦了下来,尖叫道:“你胡说!胡说!我不认得你,你别想来陷害我!”转而去求告明夫人,“阿娘,你相信我吧阿娘,真不是你想的那样,我那时在歇觉,根本不知道有人进来了。”

可向允却否认,哀声说:“梅芬,事到如今,你就认了吧!今日要不是你给我传话,说夫人有事出门了,我哪里敢贸然潜进后院来。你为我退了与魏国公的婚约,我心里也认定了今生非你不娶,为什么到了这时候你还不敢和郎主及夫人交代实情呢。我虽穷,但日后我就算做牛做马也会养活你,你不用怕,就和二位大人说明白了吧。”

明夫人气得眼前发昏,捂着额头跌坐在圈椅里,“好啊……真好,竟是又来一个江珩。你这小畜生,穷得棺材板儿漏水,想哄了高门显贵的小娘子凭此发家,打量我不知道你的算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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