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开始(二十四)(2 / 2)
不等刘世诚说话,亲兵已经拽起刘世诚,在刘世诚喊冤的声音里头,把他强拖走了。
等亲兵回来,恩铭正在心平气和的品茶,好像根本不在意的模样。亲兵连忙上前说道:“大人,这刘世诚所说之事,只怕不是假的。”
“哼,所说之事未必是假的。不过所说之人大有问题。严复前不久才从我们这里过去,蒲观水副协统更是几个月前就在凤阳府。这岳王会我听都没有听过,这两人怎么可能当了什么岳王会的手下。”
“大人,岳王会我倒是听说过一点。听说他们和徐锡麟有些瓜葛。”亲兵有点犹豫的说道。
“什么?”恩铭一惊,他已经收了徐锡麟当了弟子,却没想到自己的弟子居然被牵连进这等事情里头去了。
“听说徐先生讲新政的时候也很是激进,对朝廷也颇有不满。”亲兵也只能说到这里了。
恩铭没有说话,这年头若是想做点事情的人,对朝廷赞不绝口那只能说是睁着眼说瞎话了。恩铭自己虽然绝对忠于朝廷,但是扪心自问的话,恩铭也绝对不会赞美朝廷诸多丧权辱国的失败。所以他才要抓紧推行新政,兴办教育。力图中兴这个已经危机四伏摇摇欲坠的朝廷了。也是因为如此,当读书人和士绅们咒骂朝廷这一系列的失败的时候,朝廷也不能不“优容”。现在朝廷若是搞起了高压政策,对这帮人痛下杀手,只怕没有等把这些人除尽,这些人已经起来把朝廷推翻了。
徐锡麟急切推行新政的心情,恩铭很了解。既然是如此希望推行新政,那断然不可能对朝廷很满意。若是徐锡麟真的认识几个革命党,也根本不稀奇。徐锡麟要是不认识革命党反倒稀奇了。恩铭要用的是徐锡麟的能力,还有徐锡麟对自己的忠心。只要徐锡麟没有参与造反,恩铭就能容得下徐锡麟。
但这等事情总不能和亲兵诉说,恩铭看着亲兵忠诚的目光,他吩咐道:“这件事,你去查查。徐锡麟我来问他。”
亲兵立刻奉命出去了。没过多久,就有人通报,徐锡麟前来。这些日子,徐锡麟总是在这个时候来拜见恩铭,一方面汇报一下工作,另一方面也听听恩铭的安排。
等徐锡麟行了礼,坐下。恩铭问道:“伯荪,你可认识岳王会的人。”
徐锡麟听了这话猛地一惊,他和岳王会的人这些日子关系颇深,陈克那边要攻打安庆的事情,徐锡麟与岳王会的柏文蔚讨论过多次。现在突然被恩铭问起岳王会,徐锡麟总算是平素里磨练,没有把震惊挂在脸上。他心中急速一转,先是想了想,然后用一种好奇的语气说道:“老师,岳王会是什么乡党同会么?学生在这里认识了一些朋友,却不知道他们里头有没有岳王会的。老师若是想查,我回去就开始问。”
恩铭笑了笑,“伯荪,你平日督促新政里头学校的校务,有没有什么人说起革命的?”
“对朝廷有怨言的是有些,说革命的倒是没有。”徐锡麟回答的很有技巧,“学生绝对知道分寸,不会让老师失望的。”
看徐锡麟没有惊慌失措,对答很正常,恩铭也就放了心。徐锡麟是他在安庆推行新政的重要助手,恩铭也不想逼迫过甚。这种事情若是没有查到证据,那根本是说不清的事情。而且恩铭属于空降安徽的,也没有自己什么班底。把徐锡麟这等能干之人发落了,除了背负一个用人不当的罪名,根本没有别的利益。又说了一阵子话,徐锡麟起身告辞。
走在街上,徐锡麟只觉得背后的汗水已经变成了冰凉。他万没想到恩铭居然听到了些风声,一面走,徐锡麟一面忍不住回头看,想看看有没有人跟踪。陈克说要打安庆,又得到了严复是背后主持者的消息之后,徐锡麟现在其实倒是颇为相信了。恩铭若是提前察觉,此事只怕就会功亏一篑。陶成章已经说的明白,这次无论如何都要让光复会执掌了安庆。甚至连芜湖、铜陵、池州,光复会都要夺取主导权。有这么一系列的城市,光复会才有足够的号召力。这次让人民党打安庆,只能成功不能失败。现在恩铭已经有了察觉,徐锡麟感觉脑子里极为混乱。既担心革命不成,又担心恩铭是不是已经准备逮捕自己。
其实徐锡麟有些多虑了,满清此时根本就没有能力来干这些。徐锡麟自然不可能知道,历史上他杀了恩铭,继任的安徽巡抚冯煦处理枪杀案,他以“治其狱,不株连一人,主散胁从,示宽大”的办法妥善处理好此事。徐锡麟被处决后,冯巡抚又公开为其题了一幅对联,书写在安庆的大观亭里,对联曰:“来日大难,对此茫茫百端集;英灵不昧,鉴兹蹇蹇匪躬愚。”
这副对联上联的意思,是感慨清廷将亡(来日大难),徐锡麟眼下虽是“逆贼”,日后却是勋臣烈士,自己站在徐的墓前,想着朝廷之必亡与革命之必胜,心头茫然,百感交集;下联的意思,是公然赞誉徐锡麟(英灵不昧),希望徐的英魂能够原谅自己对他的处决,不过是奉命行事,为清廷尽一愚忠罢了。
连满清的巡抚都这个态度,就别说满清的镇压水平。辛亥前,满清都是被动的应对革命起义,主动打击的基本没有。
到底是谁走漏了消息,徐锡麟回到住处之后,才确定先查此事。
此事查的很快,刘世诚“叛变革命”的事实很快就被查清楚了。岳王会的人对此咬牙切齿,但是刘世诚跟着恩铭的亲兵走了之后,根本没有回来。想清除这个“叛徒”也无能为力。岳王会却觉得极为不解气,而此时却给了可以让他们解气的机会。春节马上就要到了,新军官兵自然没有探亲假,为了鼓舞士气,有这么一次劳军。劳军的时候得有些“女艺人”出现,于是刘世诚的姐姐就登上了名单。新军里头岳王会的人稍微一撺掇,辎重营的营官对此建议很是满意,于是名单就被定下了。
这个消息很快就被有心人散播出去,哪个是刘世诚的姐姐,成了新军的焦点。新军不设营妓,更不许在军营宿娼。不过这劳军女艺人自然要被大家大占便宜。而出于“好奇心”,刘世诚的姐姐更是焦点。
“劳军”结束之后,在一处秘密的会议点,已经加入了人民党的前新军军官谢锦富向着几个平素里就比较可靠,而且家也在凤阳府的几个新军官兵说道:“兄弟们,今天他们能把刘世诚的姐姐带来,明天他们是不是能把刘世诚的老娘带来?后天又是谁呢?兄弟们亲人的信我都带到了,我就想问问,你们有没有必要给这帮狗日的卖命。”
这几个新军官兵的家属都是凤阳府人,蒲观水带领着一部分新军去凤阳府的时候,这些人都托谢锦富照顾一下家人。人民党在去救跟着蒲观水新军官兵亲属的时候,把他们也一道带回根据地的。这些新军军属也都写了信,附带了信物。这些东西一送到这几个新军官兵手中,他们就知道自家人的确被人民党救了,而且落入了人民党手里。
“兄弟们,打起仗来子弹乱飞刀枪无眼。大家要是不想白白替这些狗养的送命,还想着和家人一起团聚。那就跟着我们走。大家不用担心,我从凤阳府回来,我亲自看过,那里人人分了土地,都是上好的水浇地,人人分了红砖的新房。不会挨冻受饿,也不会缺衣少食。咱们做人要讲个良心啊。人民党是咱们老百姓的救星,绝不会亏待咱们,不会亏待咱们的家人。”
“那谢兄弟,我爹妈信里头怎么写我两个弟弟都死了。”胡良勇带着哭腔问。
“那是人民党到你家之前的事情了,这你家人总是说清楚了吧。若不是人民党到了你家,你家现在还不知道能剩几个人呢。”
“谢兄弟,我们到时候怎么办?”有人不想纠缠这个,“不会要我们直接造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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