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肆小当家 第83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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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生总算给自己找到开脱的理由了,“我就说嘛!她一个妇道人家,怎么可能……”

“此事到此为止。”张大官人摆手打断张生的话。虽说他们不怕事儿,但对方背后是谁,不知是敌是友不好乱使力,别回头得罪了大山头或是自己抽自己耳光。

张大官人原本准备出的气,算是暂且歇了一歇。

上元节秦双将军那头好不容易消停,若皎然是友,回头因着这事又勾起秦双的回忆,那到时谁都不好过,这顿买卖张大官人可是亏得彻底,秦双爱女的青丝连夜卖出,买家识货,银钱倒是舍得给,但见他急于出手,还是讨价还价了一番,比起原本买家的出价少了好几倍。

而张大官人捧着这个烫手山芋,一刻也不想留着,想着反正银钱都落入他囊中,少拿些便少拿些了,那时秦双正在气头,巴不得赶尽杀绝,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秦芸的青丝自然是想追回的。

这后头牵扯众多,若能将这头发追回,秦双顺藤摸瓜追究到底,说不定会疑心到他身上。秦将军那把刀,斩断骨头都不连筋的,张大官人想想就哆嗦。当时连秦单也遣他赶紧了结,流入茫茫人海,不能在秦双气头上还去浇油。

最后赔了多少条命,这事儿才就此打住。张大官人也不是疼惜那些人的命,亡命之徒的命哪里值钱,本来做的就是一只脚踩在棺材里的生意,他痛心的是自己不好交代。

杀人泄气,秦双暂时是消停了,秦单也假作不知侄女一头青丝去了何处,张大官人这才甩去一身骚。

皎然这头早就忘却了秦芸这事儿,别过佘钱,巡了一遍园子没什么事儿,便领着皓哥儿回花园去了。

自从回城后,皓哥儿的吃食都回到皎然身上了,皓哥儿皮实好养活,哪知却不爱饮牛乳羊乳,小娃娃闻到那味就紧拧眉头,怎么都不肯吃。

这怎么行呢?既然如今不缺银子吃得起,皎然想着该吃的不能省。

不知皓哥儿亲生爹娘高挑不高挑,石敬泽站着虽和皎然一般高,但丁绮绰和石姑父都不矮,石敬泽胃口好也爱动,想来过几年抽条不会太矮。

可皓哥儿就没有参照物了。是以皎然想将皓哥儿养成小俊男,不给家中拖后腿,只能想方设法把好东西都往他肚里塞。

不过皎然的一片苦心,皓哥儿还不懂。

这会儿,他正垫着小短腿,双手趴在食案上看皎然捏来揉去,“然姐姐,这是给我吃的吗?”

“大家都能吃。”皎然正拿木勺捣芋泥,闻言用食指勾了一小团送到皓哥儿嘴里,“好吃吗?”

皓哥儿摇着尾巴点头如捣蒜,“好吃好吃,甜香甜香的。”

那当然了!皎然在芋泥里撒了不少糖呢。桌上已经排兵布将铺了一层黄橙橙的红薯圆,皓哥儿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这东西看着简单,但做起来费工夫,皎然往芋泥中加木薯粉,揉成圆滚滚的面团,见皓哥儿一脸馋样眼里冒着星星,便拧下一块给他捏着玩儿,“还没煮熟,可别吃了。”皎然道。

花园没有厨房,皎然就地取材,蹲在地上用煮汤水用的莲花炉,火舌舔在陶罐上发出滋滋的声响,白浓浓的羊乳咕咚咕咚地冒泡,加姜片去膻味,黄的红薯圆,紫的紫薯圆,淡紫的芋圆,还撒了一层从后厨拿的花生碎,白中一片璀璨,早就让人忘了汤汁是羊乳。

不过皓哥儿机灵,入口前嘟嘴犹豫了一阵,似乎是在做心里建设,但奈何不过皎然不让他只挑芋圆吃,尝了一口,“嘿嘿”地眼睛亮了,“这真的是羊乳吗?”

皎然把汤勺还给皓哥儿,让他抱着木碗自己吃。这木碗是皓哥儿专属的,虽然配上皓哥儿的百家衣,抱在身上跟叫小花子差不多,但不怕摔嘛。

食料皎然做了不少,她和皓哥儿只煮了一陶罐,还剩着满满一盆,皎然便送到后厨叫姚姐煮了让小博士当点心吃。

再回到花园里时,皓哥儿一个劲看着她笑,唇边还挂着白色的小胡须。

皎然看他这偷吃还不抹嘴的模样,走近一看,一陶罐的羊乳芋圆果然被他吃了个干净,“我还没吃呢。”

“这里还有,给然姐姐留着。”皓哥儿拿勺子搅着木碗里所剩无几的芋圆,示意皎然他有想着她的份儿的。

“皓哥儿吃吧。”皎然往皓哥儿脑门上打了个响瓜儿,又替她抹去唇边的奶渍,在心中暗暗记下,下回要限量供应,可不能让他这么撑坏肚子。

吃饱喝足,皓哥儿就去园里蹦蹦跳跳消食了。皎然靠在水榭的廊柱上,想起方才飞星回来,说那张生进了兰韵衣铺的院子,那间院子可没给皎然留下什么好印象,满院子腌臜,她从院墙上跳下来,差点没摔断腿,人生最狼狈的时候跳上了凌昱的马车。

皎然再天真也知道这里头肯定又有张大官人的掺和,真是明明没去惹狐狸,却不知哪里引来的骚臭味,甩都甩不掉。皎然颓然地拎起浇花用的小木桶,拿了一根长柄小木勺,到花园小池里舀水。

天色已近晚膳时分,寻常人浇花都在清晨午时,皎然也是实在无处宣泄了,才会在这时候满花园浇花。

也是皎然还不知那张大官人就是上元节的幕后黑手,想不明白怎么无缘无故又惹上他了,所以才如此丧气。

栽花种草让人平静,皎然的心肝是通透的,脑里一平静,自然而然地就将种种往事串联,按说她没得罪过什么人,若非要找个前因,那只有上元节那桩事儿了。

但皎然只是猜想,他想不通张大官人因何要买她的头发,后头的事情她看不明白,可即便只想到此处,心里多少也好受了些。

皎然急于验证自己的猜测,就盼着见凌昱。人到用时方恨见不到,凌昱午间才来过一回,他向来神出鬼没,下次见面还不知到何时。好在凌昱在园子里留下四条眼线,用晚膳时皎然就纠结要不要让飞月去请他。

可没想到,凌昱居然不请自来了。

那时皎然正和皓哥儿并芙蓉儿在水榭里用夕食,皎然脑中想着事儿,往窗外看去,似乎看到了凌昱的衣影,立刻放下碗筷往园子里去。一是真想见他,二是皓哥儿还在水榭里呢,他怎么就来了。这心情也是有点矛盾。

皎然和凌昱的事儿没瞒着彩絮儿,自然也不会瞒着芙蓉儿。芙蓉儿见状,赶紧扒拉下最后几口准备回前院干活儿,走时还想带走皓哥儿。

但皓哥儿却拍拍手,不干。他才不走呢,夜里四季园里都是大酒客,一堆一堆的,少有小孩,他不想跟大人玩儿。

所以芙蓉儿只能自行离去了。

皎然接到凌昱,本想让他去别处待着,凌昱却不肯。无奈之下,只能领着他到水榭内室,花园以往也是开放的,说他是客人来煎茶吃茶,想来也能骗过皓哥儿。

可回到内室,皎然就见皓哥儿哪里有在吃饭,正捏泥娃娃一样捏着碗里的饭,一个个捏成小团子,有的摆在食案上,有的扔到汤水里,皎然登时就气不打一处来,“咚咚咚”走到皓哥儿边上:“皓哥儿,你这是在作甚么?”

皓哥儿意犹未尽地道,“我在捏圆圆。”说的就是在学皎然捏芋圆。

皎然被这娃娃气得够呛,“谁教你米饭是能用来玩的?”

皓哥儿从没见过皎然这样跟他说话,这才收回手,“可是我吃不下饭了。”一锅芋圆下肚,那玩意又不易克化,皓哥儿是真无食欲。

“吃不下就能这样玩儿吗?”皎然暴怒,“别人家的小娃娃,吃饭都还要从粥里挑米呢,谁能像你一样每日都有米饭吃,你这是生在福中不知福。”

皓哥儿吸了吸鼻子,往旁边的凌昱看去,但看着好像无动于衷的样子,又缩回了脖子,“可皓哥儿就是吃不下。”皓哥儿嘟囔道。

这次皎然却没那么好说话,老鹰捉小鸡一样拖着皓哥儿的手臂,将他扔到水榭门口,看皓哥儿一脸不服的样子,脑袋上火气直冒:“给我站好。”

以前都是被白师太罚站,皓哥儿何曾被皎然这样凶残地对待过,当即“哇”地一声就哭了出来。

皎然拍走他想要求抱抱的小手,“你以为这世道,人人都有米饭吃吗?既然你不吃,那夕食就别吃了,以后再这样,一天都不给你饭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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