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肆小当家 第118节(1 / 2)
皎然顺着城门望去,薛能的马匹前跪着一位孕肚明显的妇人,这肚子,显见的都足月了,再细细一瞧,那女子不是何婉儿又是谁?
这下皎然心里可炸了锅了,薛能成亲不久,城门外人来人往人多口杂,何婉儿在这个当口闹腾,是拿捏薛能只想息事宁人?不想错过他功名荣升之时,想母凭子贵?借此入将军府?真是兵行险招。
可这不管于薛能、于将军府、还是于何婉儿,可都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这招棋走得也真是损人不利己。
可惜此处离得远,听不清楚何婉儿在说什么,只见她哭哭啼啼的,又磕头又抹泪,最后还抱着薛能的腿使劲摇。皎然本也以为薛能多半会息事宁人,风流公子嘛,多一个姬妾不算多。没想到最后却是出乎意料,薛能命人将何婉儿架走了,皎然心中不由一阵唏嘘。
好在此时已归京,皎然拥有很多耳报神,所以去了芃园报平安后,皎然又马不停蹄地赶去了十二间楼。
自从皎然去找凌昱后,十二间楼便由芙蓉儿、彩絮儿和陶芝芝一起打理,以前凌昱劝她培养心腹替她跑腿做事,那时皎然对凌昱满心怨念,觉得他强势爱掺和,置了不少气,可如今若肯回头一看,便会发现一切是殊途同归。不同的只是心态的变化,化被动为主动。
陶芝芝和皎然在许多事情上都臭味相投,陶家虽也是商户,但因着上有兄长,陶芝芝的发挥空间并不多,所以皎然抛出橄榄枝时,陶芝芝当即就接住了。
在人前这事儿上,陶芝芝确实比皎然更游刃有余,皎然是需要应酬才会去交际,陶芝芝则是从小耳濡目染,是打心眼里的喜欢和陌生人打交道。
而何婉儿的事情,自然也瞒不过陶芝芝这个百事通。
“婉儿都快临盆了。原先捂得严严实实,这月里才出来溜达,真不知她是如何想的。”陶芝芝道,“之前一道在四季园过来的小姊妹都知晓这事儿。”
离京这个月,皎然对外称病,并无多少人知道她和薛能出了京城,何婉儿也以为薛能常在十二间楼吃酒,才挺着个肚子日日来酒楼里晃悠。
“可当初她对叶清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不帮就算了,还夹枪带棒的,如今也没人愿意帮她了。”
有了新人哪里还有旧人,薛能已经许久未去见何婉儿了,何婉儿苦于无奈,想着如今薛能娶了正妻,不能再推脱后宅无正室,不能纳姨娘小妾,才敢去要名分。且计算着肚子大了,薛能没有叫她落掉的道理,正是怕重蹈覆辙,何婉儿才藏了八九个月,直到快临盆才敢去找薛能。
“薛将军正妻还未生子,她这么急作甚么?好歹也等正妻生了嫡子,不然如今进去,那孩儿也不能在她身边养啊。”皎然分析道。
陶芝芝摆摆手,“她要是肯想这么多,当初就不会去跟了薛将军。”而何婉儿未尝不是打着倚老卖老的心态,她在薛能成亲前就跟了他,这会儿进去还能膈应一下正室。
也是,如今皎然和陶芝芝谈论起何婉儿来,就跟说起陌生的局外人一般。当初皎然也不是没想过拉她一把,可有的人,实在是扶不起的阿斗,“既如此,薛将军怎么也得认了那孩子吧,纵使不让婉儿入府,生了薛家血脉,她也算抱紧将军府这个铁饭碗了。”
陶芝芝摇摇头,说出了一句让皎然久久无法拢嘴的话,“真天真!那块肉是不是薛将军的还不一定呢。”
“什么?”皎然惊愕住了。
“听闻婉儿去找过小倌。”陶芝芝道,伺候何婉儿那位丫头,起初对何婉儿亦是忠心耿耿,可怎奈何婉儿不懂做人不止要敬畏尊者,也要善待弱者的道理,对那丫鬟是又打又骂的,这般苛责,愣是只狗也想反咬一口了。
不过那丫鬟倒不至于反咬,只开始思索后路,何婉儿这般造孽,若哪日被撵走了才不至于流落街头挨冻挨饿。而那丫鬟也就只有替何婉儿买酒买吃食时同外界有交集,那些交集里,能接触到的最稳妥的靠山便是十二间楼,既和何婉儿有交情,酒店里的小博士干得如何,那丫鬟也是看在眼里艳羡不已,所以才会像陶芝芝投诚。
“那到底是不是薛家的?”皎然震惊之余还不忘问道。
但这陶芝芝就不清楚了。
好在在陶芝芝这儿问不清楚,皎然还能从薛能那头打探,所以这夜里凌昱刚在月来相照轩坐下,皎然想也不用想就问道,“薛将军和婉儿的事情如何了?薛家可愿意接婉儿入府?”
皎然摩拳擦掌中,她等凌昱来都等了许久了,“可是薛将军还未有嫡子,若婉儿先诞下长子,薛家老太太估计要被他气昏了吧?”
“你想这么多作甚么。”凌昱道。
皎然摇了摇凌昱的臂膀,她就是八卦行了吧。
“又不是茂挺的骨肉,让他当什么冤大头。”凌昱又道。
“真的么?”这下皎然真是瞠目结舌了,万万没想到陶芝芝的猜测中了。
凌昱挑了挑眉不再说话。
可皎然心里的火烧得正旺,是不会让他就此闭嘴的,“你说婉儿怎么这么糊涂啊。”就算原本薛能有将她接进府里的打算,偷了人那就再也不可能了。
“她可一点不糊涂,是又精又蠢。”凌昱道,说着又捧起皎然的脸,“你若是知晓那孩儿是谁的,估计下巴得掉下来。”
卖什么关子,皎然“嘁”了一声,“还能是谁啊?”
“是张大员外。”
皎然倒吸一口冷气,下巴真的快掉下来了。当初何婉儿觉得张大员外觊觎叶清的肚子是各取所需,轻飘飘地说风凉话,如今肚皮里却装的张家人,这如何能不叫皎然震惊。难道真是恶人自有恶人磨。
“她不是去找……小倌了么?怎么会是张大员外的?”皎然问道。
“知道的还不少啊。”凌昱道。
自打薛能娶妻后,就再没去过何婉儿那里,而何婉儿这一步确实是奋力一搏,因着知晓薛能成亲后至少一年半载不会去寻她,她又耗不起这光阴,便算着日子,想借腹上位。时人重子嗣,若怀了薛家的骨肉,往后日子自然不会差。
何婉儿这边算计着要趁薛能最后一次从她那里出来的日子让肚子变大,张大员外那边也一直在寻找良田。
那时何婉儿确实去楼里找了小倌,正巧就在进门时碰见张大员外。
张大员外一眼就认出她是四季园的博士,知她根基不深,却土壤肥沃,面容姣好,便给银子遣退了那正要入门的小倌亲身上阵。吹了烛火本是为着不让何婉儿认出他,没想到何婉儿做贼心虚,也不想被人认出。这一来二去,没想到就真种下种子了。
“那薛将军如何确认那里头的,就不是他的?”皎然想了想还是问出口。
凌昱瞥了皎然一眼,“正妻为先,茂挺可不傻,那时都要成亲了,不会给自己在外头留下把柄。”
皎然点点头,看来是和凌昱一样,自己用药了。
薛能确实不蠢,何婉儿三番两次偷偷倒掉避子汤,这想母凭子贵的心思谁也瞒不住,所以虽然何婉儿去勾栏时没带丫鬟,却也逃不过薛能的眼线。
“闹成这样,那腹中胎儿怎么办?”皎然又问,投入薛家无门,难道何婉儿会跟了张大员外?
自然是不能的,何婉儿时至今日,大概也才知何谓自作自受,当初在四季园同姊妹谈论肚皮生意时,她觉得那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实则却不知许多女子都全然无法选择,就像她本想借小倌的精丨水,可被张大员外算计上,压根毫无反手之力。
而女子十月怀胎,如何能对从自己身上掉下的肉没感情,城外一闹直接让何婉儿动了胎气。
这夜里,何婉儿在稳婆的手里诞下一子,谁知孩儿刚呱呱落地,房门就被“通”地一声踹开,张大员外有备而来,不费吹灰之力便将襁褓中的婴儿抢走,张大员外早和稳婆串通好了,若诞下男婴,便推开一扇窗,得知何婉儿产下的是个带把的,张大员外喜出望外,临走时还喜滋滋地在何婉儿的床头丢下了一张银票,而后便扬长而去。
反观何婉儿,刚从鬼门关走一趟,说话都没力气,哪还能去抢那个娃娃。
这时她才知道,当初陶芝芝那句“把人当猪”是何意了,猪崽诞下,猪母都懂得躺下喂乳,更何况何婉儿怀胎十月,焉能对这块肉没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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