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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瞬,萧向翎用没受伤的那只手向江屿肘内侧一击,力道不大。江屿却只觉手腕一麻,手中软剑啪的一声掉在地上。

几乎在同时,两个人的位置调了个顺序,江屿从制人变为受制于人。

而面前萧向翎的呼吸略重,鲜血滴答滴答地从指尖垂到地上,已经形成了一滩深色的血迹。

江屿预感自己要完。

出乎意料地,重剑出鞘的声音没有响起。而面前人却向前走了一小步。

只见他身体略微前倾着,禁锢般的压迫感便从这简单的动作中张扬开来。

你这剑法。他声音有些不稳,是谁教的?

第7章

还有你颈上那块玉。萧向翎看江屿没说话,逼问道,是怎么来的?

这本就是堪称无理的问题,江屿反问道,萧将军莫不是输不起,想去找教我剑法的人寻仇不成?

萧向翎轻笑一声抬起身来,随即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胸口,你出剑,此此都是对准这。但我出手

他目光微动,继而用两只手指点了点江屿的肩头,可是每次都在顾忌你的命啊。

江屿语气一顿,正想要开口反驳。远处却突然燃起漫天火光,将二人面孔同时照亮。

不出片刻,撕心裂肺的呼救声从火场处传来。

看那方位,正是太子寝宫方向!

火势不轻,现场浓烟滚滚,熊熊燃烧的火焰宛如猛兽将整间寝殿吞噬其中,站在百米开外都感受到了火势的亮光与温度。

房梁已经开始有塌陷之状,众人只敢朝着寝宫中洒水,却无一人敢在如此火势中冲进去救人。

江屿见状,脚步却未停,反而加快了几分,作势就要直接冲进火场。

萧向翎猛地拉住两人手腕上系着的衣带,却在看见江屿眸子的一瞬间,动作一顿。

只见江屿激动得眼周通红,那黝黑的瞳孔里除了漫天的火光,还有些陌生而冰冷的恨意在里面。

你不要命了吗?萧向翎在周遭的嘈杂中吼道,现在冲进去与送死无异。

江屿血红的眸子转过来,激动得近乎陌生。

他只说了一句话,声音不大,仅能通过口型判断出内容。

他说:那是我大哥,我不会让他死。

萧向翎本有满嘴阻拦的话,闻此,却全部堵在了喉头。

随后,江屿再无犹豫,砍断两人手上系着的衣带,转身冲入火场。

几乎是迈进噼啪作响的门槛的一瞬间,江屿就感受到了灼人的热。但所有的触觉、滚烫、疼痛都在此刻倏然远去,仿佛感官已经不复存在。

他疯了似的向前跑着,将倒塌的房梁与桌椅丢在身后。

顺着脑海深处的记忆,他几乎是凭借着肌肉记忆找到了那个曾走过无数次的路,寻到了太子就寝的那个房间。

太子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或是由于烟尘陷入了昏迷,或是早就被人下了药。

烟尘钻进江屿的眼睛和口腔,逼得他流出了泪水,他捂住嘴疯狂咳着。在这极端的环境中,他甚至出现了些许幻觉。

他看见太子从床上爬起来,朝他伸出了一只干净的手,笑道,跟我走吧。

那是十三年前,太子殿外。

以江驰滨为首的一群小皇子站在一起,嘲笑着倒在地上的小江屿。

凭什么你们能去找太子哥哥要吃的,我就不能去!江屿虽满身尘土,其实却丝毫不弱于那一群站着的人。他宛如小狼一般吼着,眼中迸发出凌厉的光。

你母妃不是个好人,已经被父皇赐死了,我们都知道!像你这种啊,你干什么!

江驰滨正讥讽,江屿却猛地从地上爬起来,死死咬住了对方的手。

江驰滨与江屿相差八岁,江屿身高只到他的腰部。

但他却发现江屿咬得极狠,有着钻心的痛,竟是怎么也挣脱不开。

周围人见状不妙,都上来拉江屿,却不想江屿执拗得很,大有不把那块肉咬下来就不松嘴的气势。江驰滨几乎要疼出了眼泪。

江驰滨从小骄纵惯了,哪受得了这等委屈,扬起另一种手就要往江屿脸上扇。

一个严厉的声音骤然响起,住手!

太子从宫门口走出来,盯着打成一团的人,怒道,身为皇子,兄弟不和,成何体统?

他随即又指向江屿,你也快松开!

江屿愤愤不平地松嘴,江驰滨这才发现自己手上早就被咬出了血。

怎么回事?太子问道。

江驰滨当场哇哇大哭,一群人像是炸开了锅,解释了一堆,将责任全部推给了孤身一人的江屿。

而浑身是灰土的江屿却站在一旁一声不吭,紧咬着嘴唇,生生将眼泪憋了回去。

太子对他们胡搅蛮缠的解释置若罔闻,反而转身看向默不作声的江屿,轻声问道,你呢,有什么想说的?

江屿抬头,睫毛上还带着些许湿润,却透露出一种不属于这个年龄的执拗与倔强。

他说:我只是想来找太子哥哥要一点好吃的。

太子看着眼前这个还不到自己腰部高的小孩子。良久,终是复杂地叹了口气。

他转向江驰滨一干人,严肃道,你身为江驰滨,却私下斗殴,欺凌兄弟,还不快回去面壁反省!

江驰滨嘴角一撇又要哭,却还是被周围人拽走了。

江屿突然说道,他没欺凌我。

嗯?

我也把他咬了。江屿抬起头,嘴角还带着猩红的血迹,仿佛刚从树林里逃出来的小狼崽。

太子一笑,弯下腰,朝他伸出了一只手。

跟我回去吧。他说,太子哥哥给你好吃的。

呼通一声,床边的立柜倒塌,迸溅出极其浓重的烟尘。

火势愈发猛烈。

江屿几乎是被窒息硬生生憋醒的,烟尘早已糊满口腔鼻腔。他只觉呼吸愈发困难,喉头是钻心的刺痛。

挣扎着,终于来到太子床边,江屿将床上那已经没有意识的人背在身上,毫不犹豫地向外走。

与此同时,太子殿外。

萧向翎一把从马背上扯下行军路上用的大斗篷,往木桶中猛地一按,溅出半人高的水花。

众人从没见过萧将军如此急切的模样,还倒是心心念念着太子伴读的职位,从而不想令太子英年早逝。

只是现在冲进去,必死无疑。

面具下,他的目光决然,映着漫天红光,但若江屿在此,定能发现不对。

他眼中除了火焰,竟还有着一个细微的人影,不仔细看像极了反射的映像。但若仔细考究,那身影竟是一动不动!

是一青年,一席白衣,正转身向火海里奔去。

萧向翎一把将斗篷从木桶中提出来,单手披在身上。在众人惊恐的呼声中,纵身跃进火场。

大概是多处被烧伤,痛感后知后觉地传来,肩上背着的人也仿佛千斤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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