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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府。他低声沙哑道。

顾渊搀扶着勉强能站起来的江屿向门外走去。

江屿朝着顾渊动作极其微小地摇了摇头,随即将重心从顾渊身上移开,却依旧装成一副蹒跚虚弱随时死翘翘的样子来。

他数着自己的步子。

第一步。

江驰滨朝皇上做了个揖,为他找了个台阶,儿臣府上还有专治毒发的药丸,或许可以给阿屿一试。

这声阿屿叫得众人恶寒。皇上颤着呼出了一口气,似是已经没了说话的力气,转身向回走。

第二步。

堂内幕后似是有刀光闪过,锐利的人影转瞬即逝,紧随着江屿的脚步。

第三十步。

再一步,便可踏出这殿门。

啊!来人!快来人!

背后突然传来凄厉的喊叫声,脚步声纷乱.交错,桌子掀翻的巨震响起,伴随着人倒地的一声巨响。

幕帘后人影也在此时加速,不仅是殿内,就连纸窗外,也映着身着便服的兵卫。

江屿在此时回头。

殿中已是一片纷乱,丞相翻着白眼,口吐黑血倒在地上,撞翻了桌案。

跨过三十步的距离,江屿对上他已经没有焦距的浑浊目光。

丞相眼中的光正在无可逆转地迅速黯淡,而那浊目的主人却明显没搞清发生了什么,还觉自己只是饮酒过量,以至于意识有些模糊。

没人看见,江屿的手微微抖着,眸子缓慢浮上一层雾红。

因为他透过那双眼,看到了一个人。

那是一位绝美的女子,却是血泪纵横、明眸含冤、死不瞑目。

是他的母妃。

第2章

殿门外,竟是早已备好快马车驾。江屿单手掀开车帘大步迈进去,黑马在一声破空鞭响中撒蹄狂奔。

殿门四周潜伏着的黑衣人也伺机紧跟其后。

路旁执勤的卫兵似乎早就被人刻意支开,整条路上安静得诡异。

顾渊还没从刚刚的惊吓劲中缓过来,盯着江屿苍白的脸色手足无措。

别怕,我死不了。江屿盯着顾渊的眼睛,轻声说道。

殿下,您是中毒了还是没有?

江屿没搭话,没承认也没否定。

那您是如何知道,那酒中有毒?顾渊继续问道。

江屿看着顾渊惶恐的眸子,从那双眼中,看到了刚刚殿中自己血溅白衣的场景。

看出来的。他突然笑道。

他从出生到现在,一直有一个不为人知的异能可以透过他人之眼,看到其心中最深的恐惧。

这个异能,教江屿看破面皮下人们藏着掖着的真心,也在他人意图陷害之时令他免于一难。

但这朝堂之上不比江湖之远,人心难测。他们眼中的东西,带着欲,沾着血。

这个异能便令他疲惫倦怠,有苦难出。

每一次抬眸,都像是在刀刃上绕了一圈,将每个人最阴暗的念头一览无余。

只是,江屿还从顾渊的眼中看见了另一些零碎的片段

泛着青灰的鸩酒、苍凉破败的偏宫,以及那倒在地上,死不瞑目的美人。

江屿眸光微动,上身向前探去,温和而不失少年清雅的声音响起。

顾渊,我问你一事。

殿下您讲。

十七年前,我母妃死的时候

顾渊微微睁大了双眼。

哐当。

江屿的话音被一声剧烈的震响打断,马车像被阻断一般戛然而止,车内二人重重撞上了车壁。

什么人!顾渊惊道,刚想挑开车帘向外看,一道剑光却先于他的动作从车窗外刺了进来,正好在顾渊鼻尖前一寸处堪堪停住。

与此同时,驾马的车夫在一声刺耳的扑嗤声中,缓缓倒了下去。

电光石火间,江屿的左手下意识伸向车后的软垫,拔.出一把小臂长的软剑。

这种剑在韧而不在重,适合中近距离战,对于持剑人的巧劲要求极高。

最重要的是,它小而短,方便藏匿,可以插进软垫之中而不露头尾。

江屿用两根手指按下顾渊的肩头,同时向窗外问道,拦车何人,可是手头紧迫,需要金银?

车外无人应声,只有细碎到几乎听不见的脚步声有节奏地响起,将马车围了个严严实实。

二人心一沉。

江屿问话的意思很明显,黑衣人是要钱还是要人命。

但他们训练有素的步伐与静默的对峙都表明,情况是后者。

还请七殿下出来说话吧。车外有人开口。

似是与之相应,空中有微雨坠下。

江屿将软剑藏进左袖口内,回头与顾渊对视,无声吐出三个字。

顾渊立刻便懂了江屿的意思,他转身向车外跳去,在破开车门的一瞬间摆身上马,狠狠对着马背抽了一下。

黑马受了惊,撒蹄狂奔。而车外黑衣人也才反应过来车外人不是江屿,乱箭密密麻麻地射过来。

风声被飞奔的马蹄撕碎,雨势霎时加大,远处若有惊雷震起。

只听嗖的一声,利箭破空的锐利声音响起。

江屿凭借着本能迅速偏头,随着车身巨震,一根羽箭竟径直插在了江屿头部刚刚的位置上面。拉弓的力度极大,箭尾仍在微微震颤着。

车门被撞碎,车外黑衣人几乎与马车并行而刺。江屿微眯眼睛,随后竟是一把扯下了车后方的箭头,反手将其向车窗外的一个黑影掷了出去。

一泼热血瞬间将白色车窗染红,又立刻被瓢泼的雨势冲刷干净。

马车已行到包围圈边缘,再往前冲就会正中刀口。

江屿本顺畅自然的动作却着实犹豫了一下。

要不要动手?

他与其他皇子不同,在朝中并无任何靠山。十七年来只是扮猪吃虎明哲保身,尽量扮出柔弱颓废的假象而远离朝政纷争。

但若此时出剑,必回暴露他会武功的事实,此后面对明枪暗箭,便再无退路。

但是他若不出手,坐在车前的顾渊必会被一剑穿心!

犹豫也只有刹那之间。

江屿翻身从车门侧探出身子,勾腰躲过横来的剑锋,双手攥住车上角,竟是垫着脚悬在半空中,顺着惯性把自己挂到马侧。

与此同时,顾渊用力一紧缰绳,车驾在刀前一寸处堪堪停住,而车厢瞬间被乱箭射翻在地。

江屿在地上站定,胸前的血玉在雨中泛着惨淡的光。

雨水刺骨且冰冷,他眯起了眼睛,却只见一道走势迅猛的刀刃直冲自己面门而来。

他隐在袍袖下的手紧紧按住剑柄,浑身肌肉缩紧,精致的下颌线绷出了一个好看的弧度。

一尺之内,防;一尺之外,忍。

剑尖在眼前不断放大,形势危急,江屿猛然拔剑,就要伸手格挡。

刀势却骤然止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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