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多久两人一同到了阳明山上,棠蔚妘静静地看着夜景,山上风大,她对水蓝说:「当我不知道谁能来安慰我、替我承受一些痛苦时,我就会找风大的地方打我的眼泪给吹乾,自从我姐姐去世之后,我没敢到高处去吹风,因为我怕我会因此寻死。」
水蓝红着眼站在棠蔚妘身旁,她突然发现小小年纪的她,背影看起来竟是如此的寂寞。
「我姐姐是银座的妈妈桑,却是我最爱的亲人。」棠蔚妘望着天空,看着夜空中最闪亮的那颗北极星继续说着:「我曾以她的职业为耻,甚至曾用恶毒的话去伤害她,可儘管如此,她依旧爱我。」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打从棠蔚妘有记忆以来,她就是在银座俱乐部里长大。
她有着日本姓氏,说的是日语,她是筱崎蔚妘,她的姐姐是筱崎蔚海。可是从她五岁起,筱崎蔚海却跟她说她不是日本人,她原名叫作棠蔚妘,是台湾人。之所以会来到银座,是因为她的生母不希望她在原生家庭长大,成为像她生父一样的恶人,所以万般不得以,才将她送到银座给筱崎蔚海抚养。
儘管她是在俱乐部里长大,但是筱崎蔚海对她一直非常好,就如母女般亲暱。
而筱崎蔚海之所以会到银座当小姐,也是因为被她们俩的生父逼迫才来的,他以高价将筱崎蔚海卖给当时的妈妈桑,因为卖身价格十分高昂,筱崎蔚海根本脱不了身,还好当时霓裳收留了棠蔚妘,教会她武功以后,棠蔚妘便以杀手身分赚来的钱拿去帮筱崎蔚海赎身。
殊不知那天黑帮大乱,为了怕筱崎蔚海走漏重要消息,生父直接在棠蔚妘面前开枪毙了她,甚至在棠蔚妘面前强姦筱崎蔚海的尸体,事后还让别的男人轮姦她。
而那一年,棠蔚妘才九岁。
等到霓裳赶来杀了那些人时,棠蔚妘已经像个失去灵魂的娃娃一样躺在筱崎蔚海尸体旁,身上的衣服全被撕烂,她面无表情地躺在地上,霓裳却崩溃了。
她不断地像棠蔚妘道歉,可作错的人不是她,棠蔚妘要的不是霓裳的道歉。
所有可怕的事情,在短短一年里,就像是不存在一样。
棠蔚妘没有因此失去理智,反倒更努力学全所有武功,她开始喜欢虐杀,她享受折磨人时所带给她的快感,尤其是折磨男人时她十分愉悦。
可是她无法下手去杀女人,当女人倒在血泊中瞪着她时,她就会想起那段恐怖的经歷。
后来霓裳决定带她离开日本来到台湾生活,可自那天起,棠蔚妘再也不信任任何人。
她活下去的意义,只剩下折磨那些伤害她的人至死,总有一天,她会让他们嚐嚐人间地狱的滋味是甚么。
「她就这样倒在我面前,临死前,她对我说『无论如何,不要轻易对着别人哭』,所以我变得很少哭,即使难过到快要哭出来,我也会努力把眼泪逼回去。」略过自己被轮姦一事,棠蔚妘说得十分冷静,就像是在背课文一样丝毫不带任何感情。
要是那天她再更早一步学好武功,要是霓裳那天是遵守要保护筱崎蔚海的承诺,也许今日就会不一样。
可惜这世上没有后悔药,「如果」二字只是虚谈。
所以她不想让自己成日陷入在自责的痛苦里,因此,当她看见水蓝自责时,她会很不开心。
现在的她最担心的,是水蓝会不会成为第二个筱崎蔚海?
一旦她离开了台湾,就意味着真正的危险要开始了。
她决定要亲自毁了那些人,但是水蓝在她身边她无法变得更残忍,不知道为甚么,每当她执行完任务以后回到家看见水蓝如天使般的睡顏时,她就觉得自己真的好骯脏。
这样的罪恶感是不应该存在的。
而且她承认,当水蓝在她面前和尹瀟亲暱时,她又是忌妒又是愧疚,她忌妒尹瀟能陪水蓝这么久,却愧疚她对水蓝别有居心,而水蓝却始终用信任的眼神凝望着她。
水蓝从棠蔚妘身后紧紧抱住她,棠蔚妘没有哭,而水蓝却哭了。
「再过几个礼拜我就会搬去美国,到时候你就不用继续护卫我了。」
「为甚么?你不是一直担心我会走漏消息吗?」
「我承认一开始我是这样想。」棠蔚妘转过身,认真地凝视水蓝的脸继续说:「可是到后来我才觉得我错了。」
「你没做错甚么啊。」
棠蔚妘苦笑了一下说:「我把你绑在我身边根本就是在剥夺你的自由权,再说了,解雇你又不代表我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难道你忘了,下学期我们就是学姐妹了。」
「对喔……」
「况且我说过,如果你敢背叛我,我就会把你做成标本。」
「这个我可不敢忘。」
「想也知道。」
「但是……」
「我说了,你是保鑣我是杀手,你不可能护我一辈子,我不可能为了你不去杀人。你有你的正义,我有我的杀人原则,留你在我身边,只是因为危险来时,我能护你。」
水蓝错愕的说:「一直以来你是想保护我的?」
棠蔚妘淡然的说:「嗯。」
「为甚么?」
「要是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为甚么都有解答,就没有意义了。」
就像我爱你从不需要用甚么解答来解释,即使那是有解答,我也不想说。
棠蔚妘抬头看了一眼星空,淡笑说:「人不要悲伤太久,回家吧。」
回到家后,水蓝像往常一样躺在床上将棠蔚妘紧紧搂着。
棠蔚妘笑笑的说:「你真的很喜欢抱我耶!」
水蓝蹭了蹭棠蔚妘的肩窝说:「对啊,小怪物这么可爱,抱着睡觉也很舒服。」
棠蔚妘咬了水蓝肩膀一口说:「即使是这样,你还是愿意抱我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