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倾酒(1 / 2)
说起来很奇怪, 你握拳信誓旦旦以为会付诸一生来实现的梦想,可能第二天睡醒就放弃。
以为自己会喜欢一辈子的人, 在经历过几次碰壁、三两次失望后, 便如堤溃蚁穴般抹杀掉所有希望。
洛今哭的稀里哗啦,痛快淋漓,她在模糊不清的世界里看到了许多年少的片段。
江尽月生得好看、夸上句惊才绝艳不算过分。
这些年来对他一见钟情的女孩子不在少数, 可洛今的喜欢是日久生出来的情愫, 是抹杀不掉的整场青春年少。
出了这条巷子,洛今依然是江尽月的同桌、是他住对门的青梅。
也就只是这样了。
这是独属于十几岁少女的秘密, 它见不得光, 在夜里被两个不会说出去的人听到, 消失在岁月的洪流里。
洛今哭了很久很久, 应长乐和乔卿久谁也没有讲话, 就那样安静的在远处陪着, 等她哭到爽了,一人递纸巾,一人递零食。
动作同步就算了, 脑电波还共同。
清甜和慵懒两种音调交织在一起, 异口同声的问洛今, “你饿不饿啊?”
说完洛今带头破涕而笑, 她胡乱的擦层脸上的泪, 把揉皱纸巾捏在手里, 浅笑讲, “我请你们吃个饭吧。”
今天周五,明天放假。
洛今这种人,连撑不下去的日子都要挑的恰到好处, 不耽误第二天的日常, 她们更是没有拒绝的理由。
可有人坚决不允许。
三人分工明确,乔卿久拿应长乐带进来的购物袋、洛今和应长乐一人一把折叠椅。
学辅路上的路灯不算明亮,昏黄的散着光,反倒是风带着钻到鼻腔里的烧烤焦香味存在感更强。
乔卿久举手电筒走在最前面,抬眸就撞见这一幕。
萧恕右手拿着根烤鸡翅,左手拎了瓶冰啤酒,左边臂弯里还揽了件外套,他坐在旁边的石墩上,长腿斜撑着。
狭长的眼睛忽然扫过来,落定在乔卿久身上,萧恕勾唇,沉声唤她,“过来。”
乔卿久听话的走过去,手中的购物袋被萧恕拿走,换了串烤的恰到好处的脆皮鸡翅。
她出门出的匆忙,随手罩了件宽松的连衣长裙,南平城四季分明,夜里已然染了凉薄秋意。
刚刚在暗巷里就冷得发慌,可因为短期内接收到的信息量更大,心底生寒,暂时就忘了躯体的凉意。
出来后彻底松懈下来,有风掠过,从下摆阔大的口里钻进去,带着乔卿久指尖微微颤。
“冷不冷啊你,出门也不知道加个衣服。”萧恕把酒瓶稳当的放在地上起身,双手抖开外套,压在乔卿久纤瘦的肩头,音色清越的命令,“先套左手,把手伸出来。”
乔卿久上小学以后就没享受过谁给她穿衣服的特殊照顾了,她笑盈盈的跟随者萧恕的指导动作进行。
鸡翅从右手换到套好的左手拿着,看着萧恕低头,微敛的眼睛,薄唇轻抿,在自习的为自己整理着衣物。
萧恕顺手拿了自己的外套出来,穿在乔卿久难免大上不少,盖过了臀线。
“手再抬下。”萧恕扯起两侧下摆,瘦长的手指穿梭,系出个漂亮的蝴蝶结才满意道,“好了,吃吧。”
蒋圣健谈且话痨,称洛今一口一个“学委啊”,热切的往她手里塞烤串,王婆卖瓜似得夸,“尝尝、尝尝,别客气,我可是新疆塔里木烤串第十七代传人,烧烤技术没得说,要不是南平不能摆地摊儿,不是我吹,现在整条学辅路都该是我家烧烤城了。”
“嗯嗯嗯,果然很好吃。”洛今咬着烤串,竖起大拇指夸奖,眼尾的红没褪,可全然没了难过模样。
于是真.烧烤城家.大小姐乔卿久选择安静的听蒋圣吹牛皮。
曲楚同样按着应长乐穿了外套,不过是应长乐自己的外套,曲楚养孩子久了,车上常备着应长乐吃穿用度的,萧恕尚年少,还有的学。
简易烧烤架是蒋圣从清狂拿过来的,说白了就是酒精灯垫底烧锡纸,反正他点的都是成品,胜在能够加热,不至于凉着吃。
少年少女们面容出挑,绕着个没有炭火的烧烤炉,在马路边或站或坐,来往路人无不侧目而视的观望上两眼。
当事人却是不甚在意,喝酒的只有萧恕一个,因为家近,等下完全可以步行回去。
乔卿久完全不避讳与萧恕亲昵,因为她相信洛今即便知道自己早恋、不是兄妹,也不会说出去半个字。
她们未曾承诺过彼此什么,单纯的因为相信而相信。
洛今坐在小马扎上,仰头去看广袤无际的夜空,乔卿久用草莓牛奶的玻璃瓶口去撞萧恕手里的酒瓶,碰出清脆声,又开怀爽朗的笑。
他们聊许多话题,从小时候捏橡皮泥总喜欢混在一起,美其名曰是混色;到小学偷偷看电视,算着家长回家的时间,站机顶盒旁边摇扇子散热……
背后是深不见底的暗巷,但没有人回头,他们面朝着马路,对面便利店的灯牌是蓝白色的。
夏天快要过去了,可这天不会过去,它会在记忆深处鲜活如初。
多年后洛今成了翻译家,有人采访她,问道:在翻译夏日时为什么总带着股温柔气息?
“因为我见过最好的夏天。”洛今粲然笑答。
蒋圣点了不少东西,大家吃到凌晨才散场,曲楚开车送洛今回去,乔卿久牵着萧恕的手走在回八号院的路上。
胡同里静谧,只闻隐约虫鸣,路灯下不知道是谁停了小三轮,把本就虚晃的光影截掉一半。
乔卿久拽了拽萧恕的手,又干脆直接抱住,半个身体挂在萧恕身上,不让他往前走了。
萧恕顺从的低头看她,指尖戳她白嫩的脸颊,漫不经心的笑着问,“你撒娇啊。”
乔卿久晃脑袋,感慨道,“我只是看着洛今才发觉,原来喜欢人这样辛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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