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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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掀衣袍在梨花炕另一头坐下,替祖母倒了碗茶才道:“她又怎的了?”

陆老夫人听了这话,气不打一处来,亏这小子还有脸问人家怎的了。她没好气骂道:“现下哪里是柿子成熟的季节,你也不想想那东西性寒,你就这么拿去给你妹妹吃,害得人家上吐下泻的,这疾医才刚刚过去呢!”

表外孙女寄人篱下,纵使她平日多有照顾,但也难免有疏忽的地方。听说樱樱还打算瞒着自己,若不是侍女大着胆子来寻她,说不定小姑娘自个儿怎么忍着呢!

陆云渡是世子,早已领了官职在朝堂中走动,平日性情又沉稳持重,这倒是他头一回被祖母骂得这么厉害。

他并无半分不快,只是已无方才进门时的轻松闲适,而是敛下眼底眼前那分探寻,只道:“都是孙子的错,我这就去瞧瞧她。”

见他还没坐热,就又掀帘子匆匆忙忙往妙仪居而去,老太太的火气总算略微散了些。

这三孙子哪里都好,只是平时太心高气傲了些,谁也不放在眼里。他是嫡兄,将来要继承家业的,家中的郎君们任他怎么戳圆捏扁地教训都无妨。

眼下府里来了个娇滴滴的表姑娘,打不得骂不得,倒是个让他收敛性子的好机会。

快步走在长廊中,陆云渡衣袍纷飞,惊起一片雪青衣袍。他眉头微皱,面上全是肃穆,心底默默想着,当真是水做的不成,不过两个柿子就病得她下不来床了?

世子爷人高腿长,没多久就穿过妙仪居前的一大片竹林,径直登门。

婉月刚送走章太医,正在小厨房里守着小侍女熬药,忽听侍女来报世子爷登门,她心底微惊,连忙迎了上去。

“见过世子爷……”

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世子爷冷淡的声音打断,“她人呢,祖母让我来瞧瞧她。”

“表姑娘睡下了,恐怕不方便见客呢。”婉月知道表姑娘和世子爷一向不对付,表姑娘还气息奄奄地躺在床上呢,她可不敢放世子爷进去扰了主子,只好大着胆子自作主张,回绝三郎的要求。

陆云渡是谁,他一眼就看穿这侍女在糊弄他,但心底却是微微一沉。

没有主子的吩咐,底下人哪敢这般糊弄人,必定是她提前打过招呼,不让自己进去罢了。

当真恼了?

正巧一个小侍女端着刚熬好的汤药从小厨房出来,陆云渡迈步上前,毫不客气地夺过小侍女手里的汤药,神情冷淡而不容拒绝。

都到了这个份上,婉月哪里还敢推辞阻挠,只好领着世子爷进房去。

他认定了是樱樱作势拿乔不肯见人,然而进入内间,瞧见她安安静静地卧在被褥中,才知是真的睡着了。

婉月也没想到表姑娘竟然睡着了,这几日姑娘身子不利索,怎么也睡不好,眼下能睡得这么香甜,实在是难得。

她上前一步轻声道:“世子爷,不如您待会儿再……”

话还没说完,却见世子爷已经自个儿在榻边寻了个绣墩,一撩衣袍坐下了。

婉月无奈,只好退到一边守着。

坐在床边,陆云渡见她侧躺着,半张脸都埋在耦合色绣梨花纹的被褥中,几缕散乱青丝覆在面上,随着她清浅的呼吸而缓缓起伏。

不过几日不见,圆润的小脸迅速消瘦下去,本就只有巴掌大小,眼下更是下巴尖尖,瞧着苍白脆弱。

病骨支离,恹恹素白,衬得眉心一点红痣更是鲜艳欲滴。

陆云渡无声叹了口气,他这表妹当真是水做的不成,吃两个果子都病成这样。

秋风渐起,卧房里门窗都紧闭着,只在角落点了几盏宫灯。

幽幽灯火映在她幼嫩光洁的面上,仿佛一层暖黄的轻纱。离得近了,才发现不远处小几上的博山炉中正点着香,青烟袅袅而起,幽深迷濛。

见几缕青丝挠着鼻尖,她眉头微蹙,似是就要醒来,陆云渡不由伸出一点指尖,想替她拂去面上发丝。

不料刚伸出手,被褥中突然钻出个毛茸茸的脑袋来,赫然是她那猫儿。世子爷蓦地收回指尖,坐直身子。

樱樱这几日浅眠,好不容易睡熟了痛楚消散了些,却又疼得醒过来。不料一睁眼,就直直和一双寒潭般的眸子对上。

她差点以为自己是睡迷糊了,眨眨眼睛,抱紧软乎乎的雪球,又把头埋回枕头中。

陆云渡:……

他不着痕迹地清清嗓子,“起来喝药。”

这一声听得真真切切,樱樱这才清醒过来,但她一点也不想搭理这个害她上吐下泻的罪魁祸首,现在端着药来,是来看她的笑话吗?

她只闷闷地缩回被子里,无声地请他离开。

从没有人敢这样给他吃闭门羹,陆云渡不怒反笑,“药冷了更难喝,抓紧时间。”

在旁的婉月也轻声劝道,“姑娘,身子要紧,还是先喝药吧,方才老太太还派人来过问呢,姑娘也不好叫老太太操心不是?”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樱樱再矫情拿乔就是不识好歹了,至少他是领了老太太的命来看自己的,怎么也不能拂了老太太的面子。

如此念着,樱樱总算把被褥拉下了一点点来,不料雪球似是被闷着了,瞧见一丝光线就往外蹿了出去,竟径直跳到陆三郎怀里去!

陆云渡向来不喜欢这些猫儿狗儿近身,何况这猫还曾经折腾了他一晚上,挠了他一爪子。

他提起这东西后脖子处的皮毛,下意识就想把它丢出去,忽听耳边传来咋咋呼呼的一声:“陆云渡!”

动作僵在半空中,世子爷转过头来,冷脸对着那胆敢直呼他姓名的人,几乎是一字一顿道:“你再说一遍?”

樱樱心口砰砰跳动着,方才她害怕陆云渡伤着雪球,这才一时口不择言把他大名叫了出来。

这时代只有父母长辈能直呼大名,就连平辈都只能称呼字号以示尊敬,她的确冲动了。

但她气不过陆云渡这幅狂得没边的样子,低着头小声埋怨道:“就许你叫我的名字,不许我叫你的名字?”

“我何曾直呼汝名?樱樱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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