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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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她记得父母葬礼那一天,她和林乐扬要接待许多人,季挽柯一直在弟弟身旁帮忙,甚至在林乐扬红着眼眶说不出任何话时礼貌得体地接话应答。

等到所有人都走光了,只剩下他们,林乐扬拉着季挽柯的手郑重地向照片里的父母介绍:我还没跟你们说过,今后也没机会了,这是我喜欢的人,我的男朋友。

季挽柯献上一束花,头微微低下,沉默而温顺,像忠诚的犬。

林若柳想,或许是她自以为是了。

她没有像林乐扬那般热烈喜欢过谁,也忘记自己的弟弟是一个很好的人,理应会吸引优秀的人喜欢。

爱多爱少没什么好计较,他们在一起是一道互选题。

是我选择爱你,你也选择爱着我。

在父母去世的那段时间里,季挽柯表现得极为可靠。林乐扬太着急长大了,着急变得成熟稳重,想要帮林若柳多分担一点。季挽柯没有阻止,但有很多时候他用行动证明,林乐扬可以放慢步调,再慢一点,因为他的身边还有他。

说来也巧得令人绝望,那只叫“旺财”的胖橘猫足足活了十四年,在父母去世的这一年也死掉了,是老死的。

林乐扬亲自在后院里挖土刨坑把它埋下了。

当时他指甲里还陷着泥,连裤子的膝盖处都脏兮兮,季挽柯看着这样的他忽然说:“乐乐,等哪天去看看房子吧,我想和你一起住,你想不想?”

林乐扬呆呆地眨下眼睛,季挽柯又说:“不想也得想,房子我都看完了。”

林乐扬鼻子一酸,又想哭了。

他像只断掉的风筝,强行把自己卷到天空中,飞去哪里不知道,连着陆点都没有。

而季挽柯给了他可以着陆的方向。

他一边哭一边抬手要抹眼泪,季挽柯一个快步到他跟前,把住他那只满是泥土的手,温柔地给他擦眼泪,“乖,说你想。”

林乐扬用力点头:“我想。”

他那么怕寂寞,季挽柯给了他一个家。

季挽柯出车祸的那天是个下雨天。

林乐扬有些讨厌下雨却又没那么讨厌。

下雨天他会想念季挽柯,偶尔来了兴致就独自去那家总是拉着季挽柯去的餐厅里吃饭,还是坐在靠窗边的位置,不同的是今后只有他一个人来了。

他又开始做噩梦,会在夜里惊醒,面对只有自己一人的房间更加崩溃。有时候搞不清自己究竟是失眠还是害怕睡觉,梦里面是两个人在一起的画面,梦醒后什么都没有。

他又开始忘记吃饭的时间,每天浑浑噩噩地过活,总在胃部绞痛时才意识到自己有一整天没有进食。

季挽柯离开后的几个月里他把自己变得很糟糕,最后是林若柳哭着说:“你记得自己答应过我什么吗?”

林乐扬回忆了一下,他真的是很糟糕的人,差一点就忘了。

那一年得知父母的死讯,姐姐为数不多地当着他的面流泪,紧紧抓住他的手说:“我只剩下你一个人了,你不能再出什么意外,你不能有事……我只有你了。”

林乐扬张开怀抱把林若柳拥进怀里,才发现自己已经比姐姐高出这么多,是个大人了,应该扛起这个家,于是他做出承诺:“我不会出事的,我就在这儿。”

命运夺走林乐扬太多东西,以前是养得小动物,后来是父母,最后连爱人都夺走了。

但他答应姐姐会好好活着。

他开始强迫自己吃饭,虽然吃下去也会吐出来,强迫自己对外人展露笑颜,一个人的时候才允许自己恢复原状。他不说自己睡不着、做噩梦,以前最喜欢的零食和甜品都变得难以下咽,他假装活得和许多人一样,偶尔还会在朋友圈分享自己去过的餐厅——从头到尾只有那一家餐厅。

所有人都以为他在往好的方向发展,认为他会走出来。

只有赵瑞宵和吴旭知道,季挽柯出事之前两个人还打过电话,约着要去发廊剪头发。

“因为夏天快到了,我有点害夏,头发剪了还可以再长,热了可不是哪里都能吹到空调。”林乐扬当时还小小的开了个玩笑。

吴旭戳穿他:“是季挽柯要你剪的吧,你什么都听他的。”

林乐扬当作没听见,继续说:“等他过两天出差回来就去剪!”

可是他没有等到。

所以头发一直留在那个长度没变过。

他们都知道林乐扬在等什么。

他等季挽柯回来了,他们一起去剪。

要是等不到呢?谁也没问。

因为林乐扬一直等。

直到林乐扬开始忘事,神色无辜地念出季挽柯的名字。

所有人都沉默。

所有人都在沉默里窒息。

某天黄昏落幕,林若柳突然和赵瑞宵说:“我是不是做错了?”

赵瑞宵看着她。

“我不该挽留他,不该一遍遍提醒他我们之间的承诺。”林若柳的眼神里透出另一种绝望,“他活得很痛苦。”

——那么就让他这样去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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