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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绽神情很是不好,清浅的眸间泛着寒意,语气低缓,你来做什么。仿佛蒋弥说错一句就要把蒋弥打杀了一样。

蒋弥嗅了嗅程绽身上的气息,没有酒气。

虽然心里有点失望,但面上不显,只道:奴怕陛下喝醉了,特意来瞧瞧陛下。

听见这话,程绽的神情才有所缓和,低嗤一声。

底下的一众人乍一看见蒋弥,着实是惊了一把,但还是一下子就猜到了蒋弥的身份。

定是宫中的男侍。

就在这万籁俱寂之时,一道响亮结巴的声音响起。

说话的人是个喝的半醉的年轻的油头粉面的男人,那人手里晃着酒樽,脚步踉跄,许是美色冲昏了脑袋,又许是玩闹过了头。

那年轻男人朝程绽叩拜下来,满身的酒气,还,还求陛下把这男侍赐给臣子吧。

无怪乎那年轻男人会这般直言要人。

通常入宫的男侍要不是家族舍弃之人,要不就是身份低微之人,总归是上不得台面的玩意儿。

不过是个玩意儿,看今天陛下心情还算不错,应该能讨要过来吧。

这么想着,那年轻男人还打了一个酒嗝,很是志得意满的姿态。

蒋弥听见这话,顿了一下,只觉得有几分的莫名奇妙,不过才见了一面罢了。

他下意识往身边那人看去。

就发现程绽坐在上位,苍白的手支起额,半垂着眸子,一缕墨发从玉冠中滑落下来,眼睫轻颤,嘴角勾起些许,看起来倒无不悦,声音也很是清润。

嗯?你说什么,孤没听清,可否来孤跟前再说一遍。

第59章 《宫女为妃》消息

那个醉醺醺的年轻男人听清程绽的问话,愣了一下,左手的酒樽撒开,骨碌碌的滚远。

他踉踉跄跄的爬起来,嘴里含糊不清的咕哝着,爬的时候还被脚下的长袍给绊了一下。

年轻男人蹒跚的迈步到程绽面前,接着扑通一声跪下,他面上敷着厚厚的白粉都遮不住眼下的青黑,双目浑浊泛着血丝,又悄悄瞥了一眼神色淡淡,伫立一旁的蒋弥。

他喉间不由得吞咽一下,从胃里泛出酒气的酸臭味来。

还求陛,陛下把这男侍赐给臣子

程绽眸色渐深,指尖搭在椅柄上面缓缓敲打,发丝垂落下来,声音略低,你说的可是孤身旁这位。

那个醉酒的年轻男人重重的点了点头,就是那位,陛下。

底下有着并未喝醉,且还算明眼人的世家子弟,他们其中有人一眼就看出身坐高位的陛下神情不对,下意识就屏气凝神,心紧悬起来。

哪怕陛下请他们入宫玩乐,他们心里也谨记陛下的暴戾性情,丝毫不敢造次和逾越。

那个讨要男侍的人当真是糊涂极了!

这男侍能在宴请之时这般轻易来至长华殿却不受陛下斥责,就已可见其在陛下心中地位不凡了,就已是如此,竟然还有不要命的敢去讨要。

他们生怕陛下一个怒起,就会血溅三尺了。

程绽轻笑出声,眼尾微微上翘,好啊,好啊

笑着,笑着,程绽摇着头,在众人还未反应过来之时,随手从旁抽出一柄银剑来,只见银光猛的一闪。

有人已经倒吸一口凉气,揪紧衣裳,惊惧的偏开了头。

可愣了一会,却没有惨叫的声响传来。

众人稍稍抬眼望去。

就瞧陛下的确是持着一柄剑,那锐利的剑身离着喝醉男人的脖颈不过半寸之远,只差分毫就能割断他的喉咙。

只是陛下的持剑的手却被一人紧紧握住了。

蒋弥半躬身握住程绽纤细苍白的手,程绽垂下眸子,从喉间闷出低微的笑意来。

那个被剑架着脖子的人已经酒醒了一半,银剑的寒意漫至他的四肢百骸,让他从天灵盖上开始冒寒气。

他面颊死白,再无原先的志得意满,惊惧的跌倒在地,蹬着腿向后匍匐退去,裤裆之间已有腥臊之气。

程绽瞧着那人动作,眸间极寒,缓缓出声,你这是做什么,等孤掏了那人的心肝,给你下酒喝。

这话显然是对蒋弥说的。

蒋弥心中无言,他对于人的心肝倒没有多大兴趣。

先前他就察觉到程绽神色不对,再看程绽抽剑,就知道他要杀人,下意识就给拦住了。

这么近的地方,要是真割了那人的喉咙,只怕血能糊程绽满脸,再糊自己一身。

其实,也是因为蒋弥对于杀人有着些许排斥罢了。

这人也不过是说了句讨要自己,按说,也不至于就这么杀了。

程绽右手张开,银剑咣当一声坠落在地,发出声响来。

怎么,你舍不得。

程绽微微偏过头去瞧着蒋弥,面上带笑,眸间却无笑意,只有摄人的寒气。

蒋弥顿了顿,不知这不舍得一说是从何而来的,但他大概对程绽的心思有着些许的了解。

程绽恐是把自己当成他的私有物,哪怕扔了不要了,也不让别人拿走。

这么想着,蒋弥倒知道该怎么做了。

蒋弥在程绽面前半跪下来,眉目深邃,乌发束起垂落身后,一双微勾的桃花眼直直的望着程绽满含复杂之意的清浅眸子,姿态平静而又认真。

奴此生只会留在陛下身边,再不会去别处。

说着,蒋弥从怀中掏出一方白帕来,垂头轻缓的擦拭了一遍程绽持剑的右手。

程绽的手骨较小,纤细苍白,指尖还带着粉意,除了虎口处有着一点练剑练出来的硬茧。

蒋弥擦的很仔细,连带着指缝之间都擦了一遍,擦完,蒋弥静静抬头又道。

陛下更不必为杀这种人而脏了手。

程绽左手指尖微微蜷起,脚背绷直,他眸子有着些许怔然,满身的嗜杀之意忽然消失不见,耳廓沿边泛着点点红意。

接着,像是反应过来一般,他冷嗤一声,撇开眸子,似乎还是很不高兴的模样,你倒是巧舌如簧。

蒋弥微微歪头,看了看程绽神色,应该也是没什么杀意了,他不由得放下心来。

这位暴君虽然心性暴戾,但顺毛哄的话,还是可以的啊。

蒋弥显然没有意识到程绽一些其他更重要的问题。

蒋弥见程绽不会再杀人了,把帕子揣回怀中,刚要站起身。

程绽就看见了蒋弥揣帕子的动作,又顿了顿,手支起额来,半偏开头去,只能瞥见一个上翘的眼尾。

这种东西都要留着。

蒋弥听见程绽的话,还没能一下子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之后,他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怎么,刚给你擦完手,就要把这帕子往地下一丢吗,蒋弥没有应话,只站起了身。

这帕子他倒也没有打算留,可是往地上随便一扔,看起来观感不好,他准备揣回去再扔,挺好的。

底下的一众世家子弟皆是松了口气,心里又是难以置信,这个男侍竟如此受陛下看重,还胆敢阻拦陛下杀人。

他们心中唏嘘不已,却又悄悄记住蒋弥的面容,以防日后若能再见,须得敬重三分。

那个向程绽讨要蒋弥的年轻男人发髻散乱,半撑在地上,依然是一副惊惧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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