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97)(1 / 2)
见谢昭垂眸微笑不语,柳茹萱只能顺着自己刚才的话问阮平:阮平,你从前在先皇跟前服侍过,你来说说,先皇是不是经常把小谢大人挂在嘴边夸个不停?若是先皇还在,也定是放心小谢大人来教导后辈的。
阮平低眉顺眼站在一旁,并不帮腔。
奴才没读过书,不过略识几个大字,对这种朝堂大事哪有什么见识。他声音细细的,语气温和,不过您要是真问我先皇可能会怎么看,这个奴才倒是能斗胆猜一猜,依先皇的个性,怕是只会说一句:由他高兴。
由他高兴。
柳茹萱被气笑了,刚想骂阮平这狗奴才不过被谢昭藏了几个月捡回一条命,眼下就心甘情愿做起了谢昭的走狗,但转念一想,又觉得这四个字的确是秦厚德会说出口的话,只觉得心肝都气得疼。
这谢家人怎么就这么招当权者稀罕?奇了怪了,谢家人做了什么法事不成?
她狠狠瞪了眼阮平,又转头对谢昭勉强挤出笑容:哪怕是看在先皇的面上,看在我的几分薄面上,也请谢大人替大峪多出些心力能者多劳,这话放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都是对的。
谢昭静静道:能者不止我一人。
语气一点都不硬气,可态度却不软和,没被她三言两语就说动。
柳茹萱深吸一口气,面上客套的笑容终于消散。
她右手紧紧攥着旁边的扶手,脑袋抽抽得发疼。有一瞬间,她几乎想要尖叫出声:滚你的谢昭!你当我稀罕你不成!
可是半晌后,想起那个自己十月怀胎生出的孩子,那个娇娇软软的没有了她的保护就会被人吃得一干二净的孩子,到底还是软下了声音,略微佝偻了身子。
她闭了闭眼,眉眼间多了几分低声下气的祈求:可是谢昭,我只愿意信你。
谢昭静静站在原地。
殿门大开,辰光从窗外流入,禁庭的殿内是阴暗华丽的,那光却是明亮的、带有温度的。谢昭站在一地的流光中一动不动,默然看着自己的斜影,似是在思考什么,又似只是在出神。
气氛沉默下来。
殿上的所有人都屏住呼吸,不敢发出半生响动。
半晌之后,就在柳茹萱的心就快要沉底的时候,她终于听到了谢昭的回话。
京城很好。
他轻轻一笑,说不出的温柔从容,柳茹萱看着,恍惚间有一瞬间觉得他还是当初那个寺庙外初见的江南郎,但分明他较那时已经大不相同。这些岁月,这些人,到底还是在他身上留下了烙印,逼他成长,逼他做出决定。
先皇一直待我亲爱有加,朝堂上各位大人待我不薄,何大人甚至愿意为了我赌上自己的前程性命当然,糖葫芦和糖炒栗子也很好吃。
他开玩笑地说到这,眉眼更是柔情似水,好像江南的一股子水汽在这一刻全都氤氲在他的一对眸子里了。
在柳茹萱睁大的眼眸里,他微笑道:您所说的,谢昭未尝不可一试只要您答应我一个条件。
从殿内出来的时候,阳光正大好。
谢昭懒洋洋地伸了个腰,惬意得很。忽的一旁有风袭来,直往他面部而来。谢昭眼疾手快,接住快要砸到自己脑门上的糖炒栗子,一边剥开壳一边斜眼看正倚着柱子的廖青风一眼:看样子去边境一趟,廖将军在暗器一道上精进不少。
廖青风哼笑一声,迅速反击:谢大人阴阳怪气的本事也长进了。
承让承认,京城第一罢了。
谢昭假惺惺地谦虚,一手把栗子肉放入口中,一手毫不客气地把壳屑塞回了廖青风的手中:好久不见,帮忙扔个垃圾,大恩不言谢。
这就算大恩?
廖青风扬眉,眼尾上挑,憋不住的得意洋洋:如果帮你扔垃圾就算是大恩,那么这回我千里迢迢回京救你,你岂不是要结草衔环来报答?
他极尽做作地上下打量谢昭,嫌弃道:我没在京城没多久,你竟然都能把自己折腾到牢里去。你这么没用,怎么报答我?
谢昭和煦一笑,左手却狠狠给了廖青风一肘子,直打得廖青风嗷的惨叫一声,龇牙咧嘴又横眉竖眼:好你个谢昭,这就是你对待恩人的方式!
他喊:敢情我救了个白眼狼!
谢昭慢条斯理地收回手:若没了我递出去的消息,你现在也是白骨一堆。
他啧了一声:说起来,廖青风,我也该是你的救命恩人吧。
阿越是傅陵的人,谢昭当然知道。说来讽刺的是,徐一辛其实并没有冤枉他,他的确是私下递消息给傅陵了。
真是可笑,到头来他还是与北燕的人联手,来救了廖青风和谢家军。在那时候,朝堂上的徐一辛竟然还不如对手让人信任,这算不算是大峪的奇耻大辱?
说起正事,廖青风也不再插科打诨。
两人并肩向外走去。
廖青风低声道:你不知道,那时候我都打算把命留在那里了。粮草和援军久久不来,北燕攻势又越来越猛,我安顿好所有人,正打算带着将士们冲出城门最后一搏,却接到了那位的消息。
唇角一勾,他自嘲:按那位现在的身份,其实我不该信任他的可我还是信了他了。
幸好幸好,那位并没有辜负他的信任。
廖青风站定,望着谢昭,声音一下子低沉严肃:谢昭,你答应了他什么,才让北燕放弃了唾手可得的胜利,转而和我们联手?
谢昭没有隐瞒他。
他跟着停住脚步,偏头静静看着廖青风:我原本打算以三座城池相换的。这一瞬间,阳光很暖,可他的眉眼却有些冷酷:比起你和谢家军来说,三座城池不算什么。
廖青风敏锐地注意到了原本这个词。
他倒吸一口冷气:他没要?
谢昭笑了。这笑有点奇怪,像是高兴又像是不高兴。千百万种情绪,说不尽道不完,全都在这个笑里了。
他嗯了一声:他没要。
廖青风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傻子,真是天字第一号傻子。他默然许久,被你捅了一刀还能为你做到这地步,谢昭,你遇到大傻子了。
更别说那位现在还在京城这可是京城啊
这是傻子,还是不要命的疯子?
但廖青风转念一想,又觉得那时候身处绝地的谢昭竟然敢递消息给傅陵,完全把自己的腹背交付给一个敌营之人,这样的额谢昭其实也是个疯子。
廖青风砸吧砸吧嘴,无语:两个疯子凑一对了。
他又问:那位什么时候走?
收到谢昭的消息后,原本就在北燕布置许久的傅陵直接下手了。傅翊想要亲自动手击溃廖青风和谢家军,没想到却被留守京城的傅陵和在边境的傅睢两面夹击,联手控制了起来。
北燕现在名义上的皇帝还是傅翊,但实际做主的早已换了人。
因此廖青风和谢昭心里都敞亮,傅陵在京城是待不了多久的。
明日就要动身离开了。
谢昭可不想一直被廖青风说道。
他笑话廖青风,揶揄道:别说我了,说说你的事听说你和静宜公主要成亲了?两人又一道向外走去,嘿,你个不懂情爱的榆木脑袋,居然还会有成亲的这一日?
谢昭又瞥了眼廖青风被晒黑了许多的皮肤:你当初在京城好歹也算是个翩翩佳美少年,公主看上你无可厚非,可你都快晒成黑炭了,她怎么还中意你?
不知是因为被谢昭挤兑是黑炭,还是谢昭所言的公主看上你中意等字眼,廖青风还未咽下的糖炒栗子登时梗在了喉咙里,直呛得他咳嗽不止、面红耳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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