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1 / 2)
秦秘书揣着手里的咖啡在外面走廊上转悠了许久, 因为听不见病房里的动静,只能时不时跟个危险份子似的趴在门上偷看两眼。
直到查房的蒋医生过来,看见他手里的冰咖啡, 脸色一变, 张嘴无比严肃地批评了一句:“我说什么来着,不能喝冰咖啡, 不能喝冰咖啡!你这做秘书的怎么回事!不帮着监督, 还助纣为虐!”
说完, 他丝毫不给秦秘书反应的时间, 抬手就推开门往病房里走, 冷不丁地看见此刻病床上抱在一起的白宴和年晓泉, 老脸一红,眉头一皱, 而后便颇为高风亮节地“哼”了一声。
蒋医生如今年过五十,已是见山是山、见水是水的年纪, 大半辈子热情奉献给科学,跟妻子最浪漫的事情就是周末午后一起剥大蒜, 如今他见到眼前这两个抱在一起啃嘴皮的年轻人, 脸上表情很是痛心, 把白宴跟煎鱼似的翻过来,看着他几个伤口上隐约渗透出来的红色,“哎呀”一声,忍不住大声教育起来:“你们这些年轻人啊,真是不知道节制,有天大的事情不能等伤好了慢慢来嘛,你们知不知道,你们这样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在我们医护人员眼里,就等于慢性自杀,这是要被唾弃的。”
年晓泉听着蒋医生的话,将自己有些散开的领口收拢,一瘸一瘸的从床上下来,点头如捣蒜,连忙小声回答道:“对不起,对不起,医生,我…我一定注意。”
蒋医生看了年晓泉一眼,觉得这还是个跟自家闺女差不多大的姑娘,“哼”了一声,开始指着白宴鼻子教育起来:“你道歉什么,这事儿主要还是男同志自己不自觉!”
说完,他又怒目一瞪,将白宴一把按了下去,语重心长道:“说的就是你,见色起意,臭不要脸,逮着人家姑娘一顿造,连衣服都扒拉开了,我要是不及时过来,你是不是连裤子都脱了,真是精/虫上脑不要命!”
他这话说完,白宴躺在那里,一点反应没有。
年晓泉却是脸色绯红,连头都抬不起来了,她揉了揉自己的胳膊,见蒋医生开始给白宴重新上药,连忙一声不吭的快步离开。
秦秘书在外头听着里面蒋医生的话,原本一个劲地憋着笑,见到年晓泉出来,又立即站直了身体,很是正经道:“年小姐,您别听那蒋医生瞎说,他那嘴巴,就是整天不消停的。”
年晓泉拍拍自己还在红着的脸,咳嗽两声,没有搭他的话,一边往前走,只是一边侧脸问到:“你能带我去楼上柳梦莹的病房看看吗?”
秦秘书没想到年晓泉会突然提出这样的要求,愣了一愣,见病房里蒋医生一时半会儿不会喊自己,点点头,便爽朗答应下来:“行啊,您现在就要去?”
年晓泉“嗯”了一声,没有多说些什么。
秦秘书于是领着她进了电梯,按下十二楼的按钮,看了一眼,轻声说到:“柳小姐这次被救出来的时候虽然身上伤口挺多,但医生说,她的心理状态还算不错,不像她母亲,因为儿子被、被撞死,直接…疯了。”
年晓泉听着秦秘书的话,手指微微收紧,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而后等电梯门打开,她才跟在秦秘书身后,一言不发地走了出去。
柳梦莹此时正躺在床上看着书。
她前天眼睛才做完手术,医生嘱咐她这一个月不能接触电子产品,她于是闲来无事,便让护士帮她带了几本书过来。
年晓泉进去的时候,她也许是看到了什么有趣的桥段,脸上带着笑,抬头看见年晓泉,脸上表情微微一顿,而后眨了眨眼睛,指向一旁的座位,问她:“你回国啦?”
年晓泉低着脑袋坐过去,看了一眼她手里的书,也问:“你最近感觉还好吗?”
两人面对面坐着,省去了冗长的寒暄,开口说话,倒是显得颇为自然。
柳梦莹将手里的书放回枕头边上,点了点头,答道:“我很好。虽然你可能觉得我这个样子有些可怜,但其实我的心里很轻松,这是我这些年来,最轻松的时候。”
年晓泉看着眼前柳梦莹伤痕累累的脸,她的右边耳垂几乎已经没有了,耳根至锁骨的皮肤上也深深地刻着一道巨大的伤疤,那些纱布包裹在她平静的眉眼下,显得荒唐而丑陋,只是她的眼神却又那么平和的舒展着。
年晓泉于是笑了一声出来,她长呼一口气,轻声说到:“人在失无可失的时候,总能找到新希望。”
柳梦莹听了年晓泉的话,也抬起头来。
她觉得自己在此时,又看见了那个“月色”会所里的年晓泉。
她的眼神和其他的人不一样,她站在那里,永远都显得那么不一样。
柳梦莹一时眯了眯眼,垂目笑着回答了一句:“你说的对。”
说完,她因为眼睛刺疼,重新躺回了床上,将旁边的医用冷敷贴拿出来放在眼睛上,开口说到:“我的眼睛现在还没完全恢复,经常要用这东西敷着,你别在意。”
年晓泉“嗯”了一声站起来,她走到柳梦莹床边,主动将她没有贴好的地方往上拉了拉,而后重新站直,看着身下不再说话的柳梦莹,低声问她:“我记得,你之前是导演系毕业的?”
柳梦莹得到年晓泉这句话,脸上露出些窘霍,“嗯”了一声,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但我没有自己的独立作品。”
年晓泉沉默了一晌,又问:“我现在在筹备一部女性电影,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明年应该就有开拍,导演找的是陈湘桦。”
柳梦莹听见她的话,一瞬间侧过脸来,像是有些意外,“《伦敦午后》的那个陈湘桦?”
年晓泉见柳梦莹知道陈湘桦,也笑了起来,“对,就是她。我的意思是,如果…你身体允许的话,当然,你自己要是也想来,那我可以给你争取一个助理导演的位置。”
柳梦莹得到年晓泉这样一句话,很久没有回答,她像是在思考,也像是在放空。
直到年晓泉有些疑惑地探身看过去,她才发现柳梦莹眼睛边上的枕头已经不知什么时候全湿了。
她有些意外地皱了皱眉头,坐过去问:“你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柳梦莹使劲摇了摇头,用手将自己的眼睛紧紧捂住,侧过头去,将脸死死埋在枕头上,许久之后,才抽泣地说了一声:“对不起…以前我做的那些事情…姐姐,真的…对不起…”
年晓泉从没有听柳梦莹喊过自己“姐姐”,她此时看着柳梦莹努力克制的样子,一时间,只觉得心中慌乱。
年晓泉从来不喜欢将自己沉浸在无意义的悔恨情绪之中,所以此时,她听见柳梦莹的话,低着脑袋,也只是抿了抿嘴唇,很是平静地说了一声:“我现在帮你,并不是因为我们的血缘关系,无论你心里怎么想,但以后的路,其实还是要靠你自己走。”
从柳梦莹病房出来,年晓泉心里还有些沉甸甸的,或许是因为柳梦莹那一副让人唏嘘的模样,也或许是因为别的。
白宴躺在床上等她回来,额头上的药显然已经换过了一轮,他看见年晓泉进门时的样子,皱了皱眉头,开口便问:“柳梦莹跟你说什么了?”
年晓泉见状抬头看过去,想到自己刚才在这个病房里跟白宴的“同流合污”,脸上还有些不自然,轻咳一声,回答道:“她能和我说什么,你怎么这么不高兴?”
白宴看她一眼,像是来了气性,“她爹妈把我跟傻子似的骗了十几年,要不是他们,我两早他妈有情人终成眷属了,用得着亲个嘴还被医生教训?这我还能高兴?”
年晓泉被白宴这一副理直气壮的态度弄得脸上一红,走过去,给他挑了一个苹果,跟教育孩子似的说到:“喏,吃了,维生素对身体有好处,不准挑食。”
白宴从小喜欢吃肉,不爱吃水果,以前两人上学的时候,年晓泉为此就十分头疼。
没想这么些年过去,白宴依然死性不改,接下年晓泉递来的苹果,果然没准备吃,只是眼睛黏黏糊糊地沾在年晓泉身上,见她转身要走,立马伸手把人拉下来,从后面一把抱住,把手里的苹果往年晓泉嘴边塞过去,低声说到:“你咬给我就吃。”
年晓泉被白宴的动作弄得满脸尴尬,她因为之前蒋医生的教训,已经再也不敢乱动,此时被他抱着,也只能使劲咳嗽了两声,故作严肃地呵斥到:“你还是小孩儿吗,媛媛现在吃个水果都不要我哄了!”
白宴浑然不在意,把年晓泉刚才咬下来的苹果往自己嘴里一扔,颇为高傲地说道:“我是她老子,她能跟我比么。”
说完,他又想到了什么,下巴靠在年晓泉的肩膀上,自我夸耀起来:“说到这个,布丁和点点现在就被我训得很好,一点儿不敢挑食。”
年晓泉之前在电话里就时常听邵家老太太跟自己告状,说白宴昨天偷偷翻了墙,今天带着孩子爬了泥,后天逗猫遛狗,总之几天一个花样,过的一点儿也不精细,你要说他,他还要跟你语重心长,说自己小时候比这过分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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