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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民们知晓邪物已掉,往后夜晚再也不用担惊受怕,也不怕镇中有人成亲惨遭横死,纷纷感谢沈白幸这些修仙之人。
单渊被人送了一篮子鲜果,饱满圆润的果子放在屋里自一股鲜香。沈白幸用蓝色的缎带将头发草草束在脑后,披着衣服晒太阳,狮子猫趴在他腿上打瞌睡。
这时,床上传来一阵咳嗽,紧接着一句先生
是阿水醒了。
沈白幸并不回头,只淡淡道:醒了就不要乱动,当心伤口。
阿水没事,阿水睡了一脚,精神比昨晚好些了,但嘴唇上还留着白色的干皮,她慢慢起床穿鞋,踱至沈白幸身后。
阳光是如此温暖,阿水眯了眯眼睛,轻轻扯住沈白幸的衣角,撒娇道:先生现在都不肯看我了吗?
沈白幸不语。
阿水不是故意欺骗先生的,先生理理阿水好不好?
孩童特有的稚嫩之语轻轻柔柔的扑在耳边,如春风化雨又如初冬的第一缕香,丝丝绵绵的抚平人心中的不满。
沈白幸叹了口气,昨日阿水奋不顾身想要救他的画面重现浮现。罢了,他想,终究是个小姑娘,他这个活了不知多少年的修仙人就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人家。
单渊把果子送过来的时候,顺口说了鬼新娘不见的事,当下沈白幸自然问阿水。
阿水眼帘抬了抬,说:姐姐不喜欢晒阳光,所以我让她躲进瓶子里了。
你跟她什么关系?
阿水天真无邪的大眼睛看着沈白幸,她像是站累般蹲下来,用一种缺少安全感的姿势蜷缩在沈白幸脚边,先生,我跟你说个故事吧。
女孩清脆的嗓音如笔墨一般将过往在虚无的画纸上铺写开来。
阿水出生在清安镇最普通的一户人家。她记事以前据邻里街坊所说,是十分受爹娘的喜爱,虽然阿水上边还有一个十多岁的哥哥,但是爹娘不曾厚薄她。
六岁之前,阿水一直以为她会这么高高兴兴长大的,她爹娘也以为会一直对女儿这般好。
这一切的转变,都源于阿水无心的一句话。
那日,阳光也是这般好,她一手指着院落墙角的阴影,一边脆生生的对阿娘说:娘,那个老婆婆老是看着我们做什么?
阿娘从菜地里直起腰,手心都是湿润的污泥,瞧了半天都没有看见人,奇怪道:你看错了吧,阿娘怎么什么人也没看见?
娘,不会错,阿水肯定道,含着白嫩的指头,老婆婆头上簪着白花,拄着李老伯前段时间做的拐杖,脚上还有阿娘半个月前纳的花布鞋。
花布鞋?她半个月前只给一个人做过鞋,正是李老伯的老伴,可这人不是几天前死了吗?
阿水不像说谎的样子,让她阿娘眼带诧异跟害怕,她愣愣的看了阿水良久,才回过神般。连手都来不及洗,就抱着阿水跑进屋子。
哐当的关门声让阿水记忆犹新。
日光下,她仰着脑袋望着沈白幸,先生,人都说,能见鬼的人是上辈子做了很多坏事,你相信吗?
沈白幸摇摇头,说:人死后,自有冥府来判断生前功过罪孽,罪大恶极之人下放无间地狱,未作恶者,入乱回重新投胎,他说的不疾不徐,声音如清风拂雪般落下,你既然能投胎,就说明没作大恶,别人的话不要放在心上。
那我为什么能看见鬼呢?
世间不乏通灵之人,沈白幸摸了摸阿水的脑袋,你只是其中一个而已,不是异类。
作者有话说:
小白是个很温柔的神仙滴~
第17章 莫要贪杯
日落西山,炊烟从简陋的屋顶升上金黄色的天空。火石擦的点燃只剩下半盏油的灯芯,飞蛾寻着微弱的光亮潜进略显狭小的屋子,还没飞几圈,便被一双黝黑粗糙的手啪的一下打死。
阿水坐在长凳上,两只脚踩不到地面晃荡着,看着她阿娘把菜从厨房里面端出来。筷子跟碗沿碰出闷闷的响声,陶瓷碗中的热菜已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
阿水收拾碗筷送去厨房的时候,又看见下午的那个老婆婆,她依旧拄着拐杖弯着身子站在墙角。阿水奇怪的看向门口,不禁疑惑,明明阿娘都关门了,老婆婆怎么还能进来。
阿水那时年纪还小,走过去,跟老婆婆说:你怎么还不回家?
老婆婆不说话。
孩童脆生生的嗓音如春日的闷雷,沉重阴森的滚在她阿娘心头。
阿娘抓筷子的手整个僵住,只见墙角除了阿水再也没有其他人。
娘!,阿水转过头,我们可以收留这个老婆婆吗?
阿娘的脸色特别难看,喝道:赶紧回房睡觉。
娘,你看不见她么?可
那是阿水第一次见她娘发那么大的火,拎着她的脖子直接往房间里丢。阿水还记得当时阿娘的脚都是抖的,把她弄进房后,躲在另一间房里面跟她阿爹说悄悄话。
阿水慢悠悠起床,用口水打湿指头,刺穿窗户纸,她望见老婆婆还待在屋子里。可是,这次阿水却是什么也不敢说了,她不想阿娘不高兴。
之后许多次,阿水都路上看见穿着寿衣头发花白的人,这些人有阿水认识的有不认识的。偶然一次听墙角,阿水知道为何她阿爹阿娘对她越来越冷淡疏离了。
相公,我们要不要请个道士过来看看?
阿爹粗声粗气:阿水那丫头越来越邪乎,昨儿个还跟我说陈家的二姑娘来找她。
二姑娘不是溺水了么?!,阿娘捂住嘴巴,一双眼睛四处乱飘,仿佛惊弓之鸟,咱们家会不会也
闭嘴!,阿水一而再再而三的反常,让男人也有些害怕,急匆匆熄灯钻进被窝,别自己吓自己。
过了许久,阿爹的声音在漆黑的屋内响起,对着阿娘说:明天我就去寺庙把主持请过来。
跟阿水同岁的孩子都随着兄弟姊妹天真烂漫玩耍,阿水加不入。随着年岁的增加,她知道阿爹阿娘这些年一直是害怕自己的,但因为血缘的关系,又舍不得抛弃。
阿水忘记阿娘有多久没有抱她了,也不记得阿爹上一次对她有好脸色是什么时候,她就像晚春时节枝头的鲜花,开过了一生中最美好快乐的时光,等待着凋零。阿水常常一个人坐在河边的草地上,一坐就是一天,到点回家吃饭,吃完继续孤独着。
没人教阿水识字,每次看着同龄人去书院读书,阿水是羡慕的,但她从来不跟阿爹阿娘将,因为阿水知道阿爹阿娘已经很不喜欢自己,她不能再让对方更讨厌。
阿水以为这样的生活会一直持续到她老死,直到有一天
那夜,狂风大作,天空如同破了口子,雨滴打在身上生疼,雷光千军万马般从天际滚滚而来,轰隆一声炸响云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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