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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景道,你不信,那看看这是什么?

他松开了一直攥住的手,掌心是一条佛牌吊坠,霍言钰认出那是母亲一直戴的那条,玉质的吊坠上沾了一点点的血,颜色鲜红到刺目。

顾景将它重新握在手中,看着眼中有慌乱之色的霍言钰说道,你还不知道吧,清远自打几个月前起就开始暗中对付霍家了,不是有家书吗,你父亲没提过什么?

霍言钰回忆起近日来的几封家书,霍父的确明里暗里地问一些清远的事,但他一直没觉得有什么,便粗略地带过。

顾景微微地笑,一点一点地给他下钩。

马车刚出了宫没多久,清远看到了净尘,他身披着灰色斗篷,帽子上沾了一点雪,整个人看起来清冷无垢。

当然,在看到清远后,这种谪仙般的风采一秒破功,他掀起车上的厚帘子,弯着腰进来后伸出冻得有些红的手搓了搓,净尘吸了吸鼻子,好冷。

清远将手中小暖炉塞给他,这么冷的天你不在屋里待着,出来做什么冻得鼻子都发红了些,雪天内街上根本没几个人,老远就看到他站在这里了。

净尘双手捧紧了暖炉,我就是在这里专门等你的。他的任务就是要确保清远别回宫。

清远见他像是松鼠一样捧着,又将暗格里的点心拿出来,来这等我做什么?

净尘咬了一口,有糯糯的碎屑掉了出来,他伸手兜住,舔了舔唇,这个很好吃。

清远也拿了一块尝了尝,这是当初霍言钰和朕出宫时碰上的,后来就让人学会了配方,让御膳房的人做了。

净尘顿了顿,旋即便眨眨眼睛,干巴巴地应了一声。

平时问东问西的人今天突然话少了许多,清远无意识地捻了捻手指,总觉得哪里有些怪异,却说不上来。

他想了想,装作无意地问道,贺楼明这几日在何处,朕有些日子不见他了。

还是那晚过后,基本上就没见过面,要是旁人可能会觉得尴尬,但放到贺楼明身上,总觉得不是这样。对方行事上无所顾忌,又不在意别人的眼光,清远都不知他在想些什么。

净尘一下子睁大眼睛,思考了一会道,他可能正带人包围霍家吧。分工很明确,一个是霍言钰,一个是霍家,他负责拦住清远。

清远眯了眯眼,心下有了不好的预感,他包围霍家做什么?贺楼明那日就对霍家不太好,在他面前上眼药,对方又肆无忌惮的,说不定真会做出些什么事来。

他心当下慌乱了起来,连忙命人停下马车,自己直接骑上身边侍卫的马,居高临下地看着从马车探出头的净尘,沉声开口,朕不管你们想做什么,霍家的人现在还不能动。

看着净尘还有些不解的神情,清远道,你现在去霍府拦住贺楼明,稍后就有一批侍卫到。

说着,他便不敢耽搁,双腿夹紧马腹,只见雪地上留下了一串的马蹄印,到最后连人影都看不见了。

净尘有些纠结地想了想,还是听清远的话算了,那两个怎么看都不太靠谱。

宫中

霍言钰静静地看着站在一旁的顾景,在听了对方的话后面容上没见多少愤怒之色,反而带着一种出乎意料的平静,你说他对我好只是因为忌惮我的家族?现在想要对我家里下手了?

顾景眉梢微挑,眼中带着一些兴致,竟然没有哭,还真是有些诧异。他有些意兴阑珊地点了点头,信不信由你。

却见霍言钰突然笑了起来,顾景,我看起来像傻子吗?他就这样好骗吗,顾景这个坏心眼的,就是想挑拨他和清远的关系。

但太可惜了,他简直聪明地不得了,一点儿也没信对方连篇的鬼话。

第67章 荒谬

头顶是白蒙蒙的天,在夺目庄重的红墙绿瓦上覆了一层莹白的雪,寒冽的季节里,霍言钰下巴微抬,神情倨傲。

他脸上带着一种被宠爱多年后生出来的有恃无恐,眸底藏着是信任与爱意,明媚得能刺破一切阴暗。

顾景一直不喜欢霍言钰,就像对方不喜欢他那样相看两生厌。但在这种情感之中,还有一种更隐秘的、藏在心底的、永远不会宣之于口的情感。

他羡慕霍言钰,从很早之前就是这样。

他可以轻而易举地得到自己求之不得的人,可以肆意地被爱着,就像是今天,在他说了这样的话后,对方根本可以无视。

被偏爱的都是如此,可惜,他没有。

顾景笑了笑,他笑容仍是温和而又令人舒服的,霍言钰,没错,我其实骗了你。他将后者身影拢入眼中,眼中像是被遮住了一层白雾,轻轻地开口,清远的确是去了佛寺,他不知道今天我来到这里。

看见霍言钰一脸果然如此的神情,他云淡风轻地开口,包围霍家的另有其人,也不是他,他也不会这样对你的。

霍言钰却是皱了皱眉,他直觉顾景说不出什么好话来,警惕地看着后者,你到底想说什么?

顾景认真地看着他,说出来的话像是缠住蚊虫的蛛丝,细细柔柔的,偏让人挣脱不开,你知道他爱你,但你知道他走的有多艰难吗?

他说,你身后的霍家蚕食朝堂,朝中大臣多数与霍家有所牵连,就连你父亲都要用你牵制住他,他受着那么大的压力从来都没有告诉过你。

他满意地看着霍言钰脸色微变,静静道,你还不知道他为什么不让你见太后吧,那是因为太后一直不喜欢你,他怕太后为难,所以一直不带你去佛寺。

顾景像是一个局外人,慢慢地说着这些年自己看到的,还有纳妃的事,他说自己已经背叛你一次了,不能再让你伤心,便顶着巨大的压力不要子嗣,这以后的锦绣江山便会拱手让给他人了。

霍言钰手指慢慢地握起来,听到他这样说,第一次没觉得高兴,只是心里闷闷的,像是什么堵住一样。

顾景道,他想削弱霍家是真的,但因为你的缘故做不来赶尽杀绝这种事,便一直拖着,由此便给了那些世家不少机会。

他一字一句地说,声音不高,却像是利剑一般刺到霍言钰的心中,你说你爱他,你给他带来了什么?一个风雨飘摇的朝堂,一个前途未卜的未来,还有一个本应该顺遂现如今举步维艰的皇位?他沉声道,如果没有你,他会和前朝皇帝一样,将朝中大臣的女儿纳入后宫,用来笼络人心。

如果没有你,他不会像现在这般受到世族制衡,颁布一个令法,都要前瞻后顾很久。

如果没有你,他不会像现在这样艰难。

所以顾景看着脸上已经有了茫然之色的霍言钰,反问道,你爱他,能给他带来什么?

霍言钰喃喃道,你在说谎。他尾调太轻,带着一种不易察觉地脆弱,我没有这般

这般什么,他也说不清,脑中混混沌沌地一片,有心想去反驳,但一句话也说不上来。

顾景眼中闪过什么,快得让人抓不住,实话说吧,我今天来原本是想假借清远的命令让你自尽的,但是你不信。

他扬了扬手中带的酒壶,这里面的东西能让你悄无声息地死去,他扯出了一抹笑来,说不上是自嘲还是别的,我想让你死,以后清远走得没这么艰难,除了这之外,我也是有私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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